OF1A-EP2：幻痛（18）

【罗曼诺夫网络构成了一个广泛的政治家和利益集团联盟，其组织地位强大到可以构建政策议程。值得信赖的下属指导那些对实现计划至关重要的国家组织。同时，该网络的成员将俄罗斯内外的许多重要的地区组织与莫斯科联系起来。】——《俄罗斯的政治》，1992年。

……

UNION太空军的地外基地，主要由UNION加盟国之中的主力美利坚合众国在核战争时期和太阳能战争时期建造完成。这些环绕着地球旋转的太空军基地在过去两百多年里的长期战争中为合众国和UNION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并确立了UNION在太空开发领域的领先地位。如今，UNION航天企业和太空建筑工程公司正全力以赴地向未知领域进军，大有将AEU和人革联远远甩在后面的气势。

不过，这种传统的、单一功能的小型基地在一些眼光独特的太空军将领们看来也已经落伍了。结合民用、军用功能于一体的人造殖民卫星，更符合这些人的需求。支撑其观点的多半是竞争对手的动作，例如人革联打造的完全用于军事的殖民卫星——此事当时在UNION也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麦克尼尔还没有拜访过殖民卫星，以太空站或小行星为基础建造的外太空军事基地在他眼中已经能够满足自己的需求了。为他们一行人引路的UNION军官显然不这么想，这位很健谈的军官在问候过了麦克尼尔和罗根后，便滔滔不绝地谈起了AEU和人革联在外太空大举扩张的一系列举动，并声称UNION太空军若不尽快加大投入就很有可能失去过去积累的一切优势。

“我军已经占据了大部分轨道空间，单凭这一点，AEU和人革联就没有反超的机会。”麦克尼尔忍不住安慰起对方来，他并不希望莫名的焦虑在UNION军内部扩散开，“此外，我们真正的敌人才是未来一段时间内需要注意的敌人……”

一行人穿过一条又一条走廊，逐渐接近存放MS的机库。沿途从他们身旁经过的军人或基地维修工人偶尔会向他们投来好奇的目光，每当这些人对着他们指指点点时，麦克尼尔总会期待着其中有人惊喜地喊出自己或罗根的名字，但他终究还是失望了。这里的每一个人都被肉眼可见的忧愁笼罩着，他们或是手忙脚乱地操作着机械，或是在无人的角落里大喊大叫，又或者是在狭窄的走廊里四处乱撞。这种嘈杂的无序环境令麦克尼尔有些不喜，他以为UNION太空军的外太空基地更应该注重纪律性。

进入太空军基地后的蒂莫西安分了不少，他不再像参观轨道电梯太空站时那样东张西望或是大呼小叫了。越发觉得蒂莫西是存心给自己找麻烦的麦克尼尔强忍着怒火，他打算回到地球之后再教训这家伙，在那之前他们需要先完成此行的重要使命：寻找人革联军用或民用外太空设施秘密协助天人组织的证据。

“到了，就是这里。”领路的军官开启了前方的闸门，放麦克尼尔一行人进入了机库内，“睁大眼睛认真看看吧，能有幸见证这里盛况的人可不多……”

在这个呈现出球形的机库内，从上到下密密麻麻地排列着许多MS，那些喜欢收藏MS的富有收藏家想必会误以为自己已经到了天堂。最下方的MS分别是三大国家群武装部队推出的第一款能够用于外太空作战的MS，越往上则MS越先进、越接近当今的时代。领路的军官见麦克尼尔吃惊不已，得意洋洋地对麦克尼尔说，这些全都是UNION太空军在多年的战争之中缴获的战利品。

罗根·谢菲尔德也吃了一惊，他对MS没有什么特殊的喜爱，只是单纯地为UNION太空军能够在基地内收藏这么多MS而感到震惊。当他的视线触及那些诞生于24世纪的MS时，一种荒诞的想法浮现在了他的脑海中。

“也就是说，AEU的袭击行动其实不全是——”

“不，我们可不会冒那种风险。”带路的军官鄙夷地看了罗根一眼，似乎是为罗根胡思乱想而恼怒，“当初设立这个基地的目的，是在紧急状态下为被孤立在外太空的作战部队提供支援，也就是说要不择手段。然而，平时没有必要把这些只能拿出去充数的老古董开出去招摇过市，而且这么做的风险也很大……AEU军前些年的事故，你们还记得吗？”

“在一次军事行动中同时动用了AEU本国生产的MS和人革联MS从而造成了参与行动的两支部队自相残杀……许多军官和士兵在行动中丧命。”麦克尼尔的记忆力和理解能力在涉及和军事有关的历史事件时一向好得出奇，“我直到现在都很难理解他们当时为什么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AEU军有AEU军的问题，他们广泛地出售自己的尖端装备给全世界的民间武装组织还有雇佣兵，而且经常拿自己的行为模式套用到别人身上，结果到最后连他们自己也说不清敌友关系了。”那军官得意洋洋地笑了起来，笑声在空旷的机库中回荡着，“你们可以在这里任意挑选你们想要的AEU军MS，我会把你们选定的MS运送到指定位置，然后再把你们迂回送过去。行动过程中一旦出现任何意外，希望你们以军队的利益为重。”

“明白。”麦克尼尔没有片刻犹豫，这是他身为军人的义务。只要他所效忠的国度基本符合他的预期，他就不会产生其他心思——如果是被迫为布里塔尼亚帝国那种人间地狱服役，那又是另一回事了。“我们理解这处基地的重要性，它的暴露影响到的除了我军的形象还有日后支配地外轨道的实力。”

那军官欣慰地笑了，“很好，要是人人都有这种自觉就好了。”他把飘到一旁的帽子重新扣到头上，转动身体朝向机库上方，那里有一个硕大的照明装置，“还有一件事，如果你们最后找到的不过是人革联支持普通武装组织的证据……就不要带回来了。”

这也是规矩的一部分，麦克尼尔想着。三大国家群之中，除了明目张胆地为非作歹的AEU之外，人革联和UNION也做了许多甚至违反本国法律的事。在干涉海外的过程中，UNION最高议会已经多次通过决议禁止UNION向部分名声过于糟糕的武装组织提供援助，架不住只有那种武装组织的胜利最符合UNION的利益。人革联的情况也差不多，但倘若麦克尼尔打破这种共识的平衡，恐怕UNION的政客会比人革联的政客更希望置他于死地——这是罗根在轨道电梯内告诉麦克尼尔的。

既然要选AEU军MS，当然还是选最先进的型号比较保险。三人整齐划一地选择了AEU去年的新一代MS【制定式】，动作灵活的工人们很快找出了三架MS并将这些MS送往货运飞船，而麦克尼尔等人稍后要乘坐另一艘挂着UNION民间企业商标的飞船前往另一个地点再自行去寻找MS。整个行动和UNION军没有半点关系，只不过是一些不知为何获得了AEU军武器装备的民间武装人员为了个人利益而开展针对人革联的敌对活动罢了。

太空驾驶环境所使用的驾驶服和在地球作战时广泛使用的型号又有所不同，这种驾驶服比较臃肿，同时也安装了更多用于维持驾驶员生命体征和正常生理活动的设备。曾经在另一个平行世界的外太空驾驶可变形式战斗机（VF）穿梭在星海间的麦克尼尔自觉早就完全适应了外太空作战，真正遇到了困难的是罗根和蒂莫西，这两人都是头一次在外太空驾驶MS。在乘坐飞船赶往目的地的路上，麦克尼尔只好抓紧时间把自己的经验告诉他们，他相信号称能轻易掌握任何战斗技能的罗根和总是隐约有着好运保佑的蒂莫西一定能够顺利地掌握在外太空驾驶MS的技术。

“感谢AEU经常把他们最先进的武器装备卖到世界各地，感谢上帝。”飞船刚将三人释放出来，罗根第一个启动驾驶服上的喷气装置，飞向不远处的太空工程车。这些也许是被UNION太空建筑工程公司丢弃在这里的太空垃圾是他们得以掩人耳目地继续前进的必要保障，只要太空工程车不出现严重的机械故障或太阳能发电装置故障，它们随时都可以恢复正常运作，“接下来可要认真规划路线，我们毕竟没有办法绕地球一周。”

“那些登记过的设施，可能已经被人革联象征性地或严格地检查过了，我们要找的是没有登记过的。”麦克尼尔是排在第二个，他不停地调整着驾驶服各项设备的状态，以确保他能在最舒适的环境中战斗。置身于无穷无尽的黑暗宇宙之中，不想被虚无吞噬的唯一办法就是奔向光明或脚下的人类摇篮，但那又会带来另一种截然不同的绝望。“……蒂姆？你怎么这么慢？”

“感觉有点奇怪。”之前一直活蹦乱跳的蒂莫西反而落在了后面，他对麦克尼尔解释说，自己上了太空之后就产生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不适感，“就好像……你们可别笑话我，我好像看到了几百年来在外太空丧命的那些亡魂。”

“……行了，胡扯也要有限度。”麦克尼尔叹了一口气，他将太空工程车开到MS附近，按照UNION军提供的教程开启了MS驾驶舱、迅速钻了进去，并马上关闭驾驶舱，再对驾驶舱环境进行了全面检查，以确保没有碎石或尖锐的油漆粒混进来。“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罗根。上次在外太空驾驶这种可变形式战斗机还是对付外星生物的时候。”

麦克尼尔给了罗根和蒂莫西几分钟的时间调整MS，免得他们在外太空中因无法适应环境而出现意外。事实上，MS在外太空作战的效率远高于在大气层内，其绝大部分能量都可以用于战斗而不是保证自身不坠落到地面。一名熟练的MS驾驶员只需要在关键节点选择性地启动几次发动机就能保证MS环绕地球飞行而不消耗更多的能量，据说那是长期在外太空服役的UNION太空军MS驾驶员的必修课之一，遗憾的是麦克尼尔等人之前没有接受过这种培训。然而，对自身能力很有信心的罗根在调整工作结束后向麦克尼尔表示，自己可以在本次行动的过程中尽快掌握这种特殊技巧。

话虽如此，他们毕竟是第一次来到外太空执行任务，仍然缺乏相应的驾驶经验和技术。确定了第一个目标的麦克尼尔率先驾驶MS向指定位置前进，他时刻提醒自己，在地球外轨道行动和在更为广阔的太空中飞行根本不一样，但他还是在起步阶段就给MS加了过大的速度。罗根不紧不慢地跟在麦克尼尔后方，而蒂莫西的MS却像没头苍蝇一样，时不时地向上下左右随机大幅度抖动。担心蒂莫西撞上其他太空垃圾的麦克尼尔只好尝试着让MS减速，但在地球环境内能轻而易举完成的动作对于太空中的MS而言无疑难上加难。游刃有余地保持着和麦克尼尔相同速度的罗根不禁开玩笑说，像他们三个这样业余的动作，很快就会被人革联和AEU两方看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