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万惊鸿早早就醒来了，近来，她越发没有睡意。夜夜在短暂的睡梦中，被那些交错繁杂的记忆折磨，让她也有些精力衰竭，干脆醒后便不再睡去。一来二去，养成了这样的作息。

掀开丝绸蚕丝被，穿上鞋，起了身。

守在门外的少乔察觉到了屋里的动静，立刻清醒了几分，她敲了两下门，便推开近来了。

万惊鸿抬头，坐在床沿边，看着她。

少乔道：“小姐怎的起这么早，不多睡一会儿吗？”昨日她可是虚弱成那样，少乔担心她没能好好休息。

万惊鸿摇摇头，道：“睡不着了。”

少乔笑眯眯，调侃道：“小姐莫不是想到今日，便睡不着了？”

“？”万惊鸿疑惑，不知她意所指何。

少乔道：“昨日小姐睡却后，殿下将我唤了过去，同我说了些事，让属下连夜准备。”

事？万惊鸿顿了顿，突然想起了昨日与施丹虞的对话。

万惊鸿问道：“一宿未睡？”

少乔摇了摇头，笑着道：“不碍事。”而后又道：“殿下让属下告诉小姐，若是醒来请小姐前去一同用早膳。既然小姐已经醒来，那少乔这就去打些热水，伺候小姐梳洗。”

万惊鸿点点头，让她去了。

少乔回来时，顺道唤来了如烟与纱织二人。

她知今日是个喜庆的好日子，想来自己从来是暗卫，最多将头发挽起来，更多的，肯定不如这两个小丫鬟。想要将万惊鸿打扮梳洗地更加美丽，那些两个小丫鬟，从小伺候他人，这肯定比她拿手。

万惊鸿也没在意，她对今日是何日子，并未有太多的想法。虽她不在意，但看身旁的小姑娘们，一个个喜上眉梢的模样，也随她们去了。

梳洗打扮完毕，少乔便与万惊鸿两人，一道去了施丹虞的院子。

施丹虞起得更是早，可以说一夜几乎没睡。

此时他正坐在院子的亭子里，亭中一石桌，石桌上摆了些吃食，仿佛还在冒着热气。

他一手撑着脑袋，杵在桌上，双眼闭着，仿佛在打盹。眸子闭着，没有平日里拔剑弩张的狠厉，此时一看，倒有些柔和的意味。

万惊鸿边走，便朝那边看去。看着他慢慢微弯的唇角。

这人是真睡，还是装睡？

果然，像是被她猜中了一般。施丹虞缓缓睁开了双眼，眼中荡漾着笑意，像一汪春水，温和，又悠悠然然。

只一下，便撞进了那人的眼中。

万惊鸿仿佛都听到身旁少乔的轻声低笑了。但她想，这应当是错觉，她虽然一直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但这就像是她的一个标志一般，长在她身旁一样，她在施丹虞面前，还从未真的笑出声来。

万惊鸿顿了顿，突然觉得不可思议，不过是短短路程，她居然胡思乱想了这么多，这么远。

轻轻叹了口气，微垂了双眼，不再去与那灼人的视线交汇。

及近，走至亭子，石桌前。

万惊鸿低声道：“殿下。”端庄地站在他面前，却不瞧他。

施丹虞微弯着双眼，撑着脑袋，瞧着她低头，像极了个酒馆中调戏小娘子的风流公子，似非要看的小娘子面红耳赤，连连娇羞闪躲才肯罢休。奈何他遇上的是个木头桩子，莫说娇羞闪躲了，漂亮的小脸蛋，红豆未曾红过。

片刻，笑道：“施小姐请坐。”

万惊鸿这才点头坐了下来。

施丹虞收起了撑着的手，拿起桌上的筷子，夹了一个丸子放进了万惊鸿面前的碗中，问道：“施小姐且看看，这桌上的吃食可还合胃口，若是不合，便叫人重做了来。”

又是丸子……

万惊鸿抬起双眼，往桌上看去，她现在才注意到。方才没仔细看，这桌上的吃食丰富极了，区区早膳，如此丰富，实在有些大费周章，铺张浪费。

她方眼望去，这一桌子……

施丹虞见她无动于衷，便笑道：“至今只知施小姐中意这道四喜丸子，便唤人多做了些，喜欢的便吃，不喜欢的便不吃罢。”

这花的是王府的银子，浪费的也是他王府的钱财与她何干。既然主人都开口了，她本也没什么在意，只是觉着有些菜色略微油腻，瞧着有些让人反胃罢了。这下，她拿起了筷子，低头看着自己眼中的丸子，乖乖巧巧地躺在碗中。

就像施丹虞说的那般，她觉得四喜丸子美味。但是，自从来了大礼，几乎在她用的每一餐中，都会有四喜丸子这一道菜。万惊鸿望着碗中的丸子，一时间有些后悔，为何当时在客栈中，要贪嘴多吃了几颗。

施丹虞不紧不慢，并未吃，而是在一旁，另一只手撑起了脑袋，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饶是有趣。看着她无从下手，犹豫的模样，笑了笑，问道：“为何不吃？之前你不是喜欢吃吗，我叫人天天做给你吃。怎的，可是吃得多了，不喜了？”

万惊鸿闻言看他，不知他是真傻还是装傻。天天叫人做给她吃，他真的不是故意的吗？

施丹虞笑笑，并不在意她眼中流露出的像是看“白痴”的眼神，又道：“施小姐这可是始乱终弃啊，吃得多了，就不喜欢了。那日后，我俩成亲之后，若是看我看得多了，岂不是也要厌烦看到我这张脸了？”

这是哪跟哪？

万惊鸿不懂他思绪可以跳跃得如此快，如此毫无章法。毫不相干的事也能牵扯到一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