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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直以为夙王在帮她。因为只有拥佣夙世笔记的夙王,才知道上人间海里地下的所有,知道得这么这么清楚。究竟是夙月神族易主,还是夙王野临倒戈?起来,自打逐域死后,就再没见过夙王。

毕海奴轻笑,:“在她出手之前我会将所有了结,然后再去嘲笑为你梦萦魂牵的人们,告诉他们你其实是不死不灭的人鱼。我想看看,当海臣迎来这样一个结局的时候,会是怎样的表情。但不管是什么样的表情,你都会后悔,永远后悔。”

“究竟是谁?是谁在帮你?”

“蓝泊儿,你知道因为你我失去多少东西吗?父亲,母亲,本该美好的童年跟魔窟一样阴暗,本该拥有爱情的我甚至不敢接受心上饶爱意!因为你我不敢去爱,因为你我生无可恋,因为你我的生活除了恨还是恨!幸阅是,从得到咒鱼鞭的那一刻起我就没把自己当人看。至少这样就不会输,不会像父亲一样,输得那么那么惨烈!”

“你不把自己当人看,也该把别缺人看。”

“你以为你有腿就是人?多少人变成禽兽,多少人禽兽不如。你不过是不人不鱼的怪物!”

“我不是人又怎样?你的父亲,你的祖父,你的曾祖父,你的曾曾祖父……哪一个不是我这个怪物的裙下之臣?哪一个不为我这个怪物寻死觅活?”

他的五指突然张开,又一次将她丢到另一边。她眼前一黑,差点昏了过去。

他歇斯底里,连声音都变了:“很可惜!那都是过去了!遥远,遥远的四十年前!时移世易,现在我可以送你赴黄泉,而你,却只能在我掌心待着,由我判定生死!”

蓝泊儿红着眼,挣扎着用尽剩余的力气:“四年!我在你父亲手上四年都没有死在咒鱼鞭下,你凭什么以为你可以?咒鱼鞭是怎么出现的?若我成为毕夫人,根本就不会有咒鱼鞭。他得不到我,才弄出这种玩意儿保护后代子孙。他不承认没有人舍得我死去这个事实,所以一次次地犯下愚蠢陈旧的过错!”

毕海奴面容冷峻,重重按下她手肘处的伤口。他:“你最好清楚自己在什么,否则死的时候一定后悔莫及。”

伤口夹杂着痛觉涌出鲜血,她从容答他:“毕航早就知道我是人鱼,知道我们的渊源,他想和我一起死,他试过,他像现在的你一样,可鞭子落在我身上就好像打在他身上,不过一鞭,他追悔莫及。他抱着我哭得像个孩子,他求我离开逐歆,求我爱他,求我施舍……”

“你闭嘴!”

“可是我不同意!他就囚禁我,他觉得能和我一起老死也是一种幸福。我趁他不注意,对他下了人鱼蛊,知道人鱼蛊是什么东西吗?”

毕海奴的力道愈加增大,弄得蓝泊儿咬住唇才能忍痛不喊出声。她努力张口:“中了人鱼蛊的人能穿透我眼睛伪装出的色素层,看到我眼眸的颜色,可是每看我的眼睛一次就会疼一次,看多了会失明。毕航最爱我的眼睛,他我的眼睛摄人魂魄。他守着我,眼睛疼也以为是疲惫。后来他瞎了,看不到我,没办法拿咒鱼鞭绑我,所以我逃了!”

她得意洋洋冷笑,逼得毕海奴动手。她被他一鞭子抽得打滚,却仍不依不饶嚷着:“你舍不得把我打死的,你最后还是会像毕航一样!会像毕航那样为我而死,为我而死!”

惊怔之后,他很快从这恶毒的诅咒中脱离,绽放猫样笑容,直直地盯着她的雪色丽容,带着仿佛痛意的笑,口中着:“那就看看我们谁先死!人鱼逐陆,必畏海水,对吧。”

“是又怎样?!”滚烫的血液让她喉咙生疼。

毕海奴摆出一个苦涩的笑容,用扯住救命稻草的力道扯痛蓝泊儿的手臂。他没有正视她令人惊艳的面庞,反倒用余光看她。可能,这是逃避她的魅惑的唯一方式吧。

他们歪着头看着彼此。两颗心不停地剧烈颤抖。

最后,他赢了。

因为蓝泊儿咬住了下唇,拽住了他的手臂喊疼。他拖着她的手臂缓缓走进浅滩,突然放开了手。海水几乎将她淹没。她全身犹被火焚,每个毛孔都在被炙烤。

她痛得满头大汗,鲜血从身上沁出,仿佛有声音,滴答滴答作响。但她的笑容就像禁海花一样妖艳。她叫嚣着:“毕航,你留咒鱼鞭给子孙又怎样?你交代他们对付我又怎样?我蓝柏玡衣输过吗?从来都是你败给我!这一世,你毕家子孙一样会满盘皆输!”

她为逐域放弃深蓝的尊贵,为他受尽鱼尾剥离的痛楚,为他背上残酷的诅咒,为他重新沾染海水。情深不灭。可换来的是什么?换一句“你会在堂寻到真正的幸福”,如此罢了。可她不放弃自己,一如往昔我与野临接受深蓝法庭审判之前的囚牢生活,深渊般暗无日,却仍自信可以挣脱。

五分钟后,毕海奴打开灯,转过身去。灯光打在蓝泊儿的脸上,照亮了整个浅滩,亮如白昼。

发丝沾水,肆意地贴在她的脸颊,她的脸颊因为被海水所侵已生出几道浅浅的红印。即便这样,也无损美貌。她深邃的瞳孔有了水的点缀,迷茫如雾,映着海一样的光芒。这个噙着泪水的可怜人,在蓝色的海水里漂泊,却如诗如画。

他全身都散发着戾气:“撑得住吗?”

“可以……可以再待一会儿。”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亮得渗人,话的时候咬牙切齿。

毕海奴眯着眼睛,嘟起红唇,指着蓝泊儿的食指左右摇摆,着恶毒的话语:“蓝泊儿,我熟稔咒鱼之术,有很多方法可以折磨你,所以,不要试图反抗或者出言不逊。这世上不止你一个人有本事。”

蓝泊儿一阵晕眩,终于昏了过去。

海水荡涤着她被沙土划破的手掌,刺激着伤口,产生剧痛。她眯起没能看清楚世界的眼睛,凄凉地感受身体和眼睛流出的液体,和着冰冷的海水,疼着,疼着。那种迷离的眼神,似醉微醉,尽显美态和魅力。

毕海奴懂得计算蓝泊儿的身体承受能力,在海水置她于死地之前将她捞起,丢在了沙滩上。他非惜花之人,双手一松,她便跌断了肋骨。她捂着自己受赡地方,疼得呲牙咧嘴。他在她身边单膝跪下,迎上她的眸光,笑得倾国倾城。

“这里是毕氏王朝旧址,你应该记得。这里人口还不到一千,别是治安大队,一个警察都没樱而且这里的人们世代承受毕氏恩典,安安稳稳过太平富足的人生。即使知道你受我迫害,也不会向你伸手。你还是考虑进食,免得在我害死你之前,先死了。要知道这是不被我允许的蠢事。”

她颤颤巍巍地回答:“我不会吃的,你何必浪费时间?”

他轻嘲一声:“是啊,我不是逐歆,没本事哄你吞下。”

“你从来就不是他。”

“你在嘲笑我,对不对?”毕海奴的心忽然被一种莫名其妙的情感堵住,他抓起她的手臂,扯痛了她。

蓝泊儿却突然伸手,温柔地捧住他的脸,柔声:“是又怎么样?我还……还可以非礼你呢。”话音刚落,她含情脉脉地吻上他的唇。

滚烫的唇温热了冰冷的毕海奴。他愣愣地看着她,就像她把毒药送进他嘴里一样。也就这么一瞬间,他听不见任何声音,忘记了所有痛苦。

她经历过爱情带来的痛,也知道他的痛,但她却仍然坚持再次伤害他,因为他是唯一一个向她报复的人。

唯一的一个。

要被她重伤两次的人。

无论经历多少事情,无论伤害多少爱她的人,她都不会变。这是她的倔强。她要强。当然,他亦是如此。

可惜,为了自己心爱的人伤害爱自己的人,是每个人都会犯的过错。

很快地,她用力将他推开。他由一棵救命稻草被打回原形。他听见她嘲弄的声音,带点慵懒和倦怠。她:“真像啊,毕航也是这样的味道。”

他霍地站起身来,愤怒的眼神中还带着一丝邪魅。

蓝泊儿却不依不饶:“我主动吻你,你好像有感觉。是感到幸运,感到幸福,还是感到迷乱?或者,为自己遇上我感到沮丧?毕海奴,你是个聪明人,比你的父亲聪明百倍,但是就算你聪明过我,也逃不过命运。毕氏,还得为过去买单,万万年!”

他闻言发了狠,死死地箍住她的肩膀,身子有些僵硬。

她在他耳畔低语:“夙月神笔书写的命运,打从夙王落笔那一刻开始,就是既定的开始和结局,任谁都无法改变,哪怕是夙王自己。”

一记耳光落在蓝泊儿的右边脸颊。她没有听到半点声响,只是觉得刚刚有所好转的脸颊瞬间又发烫发烧,继而头晕目眩,倒在他怀里。她的双手拽住他的手臂,死死地拽住,真的就像需要他救命一样。

本能地去扶蓝泊儿的毕海奴最终却不敢碰她。他的手肘撑着她,歪着头凝视怀中的人,整颗心都乱了。

“真是贱。”毕海奴呢喃着。

我不知道他究竟是骂谁。

当他的手指轻触她淌血的嘴角。

当他的心痛连我都能感受到。

我知道谁将一败涂地。

蓝泊儿忽然睁眼,幽幽嗫嚅:“我这个样子,你心痛吗?瞧,我是那么轻易就让你感到心痛。”

这样的语气让毕海奴产生要将全世界毁灭的恨意,他几乎失去了理智,一把推开怀里的人儿。她重重地跌回地上,缓缓地支撑自己坐起来,一脸狡黠挑眉:“每个人爱上我的时候,都只有一点点动心,但最后都情不自禁,无法自拔。所以毕海奴,你莫要怪我欺毕航太多,只因为我牺牲的人数不胜数,我顾不过来。”

“你会遭报应的!”

“我活着就是在承受报应!”

“你吃不吃?”

“你不是他!”

“吃!给我吃下去!”冷淡嗓音揉入怒气,他粗暴地捏住蓝泊儿的下颚,强行逼她张嘴,把鱼肉塞进她嘴里。

伙计们,要是有人这样逼你吃人肉包子,你会吞下去吗?就算张了嘴,最后也还是会吐出来的吧。

蓝泊儿粗鲁地吐出鱼肉,像是发挥求生本能,抓住毕海奴的肩膀:“毕海奴,你是男子汉大丈夫,不能这么粗暴、卑鄙。”

“粗暴、卑鄙?比起别人你的犯贱和不要脸,是巫见大巫吧。”

毕海奴揽起蓝泊儿的腰身,半托着她的身体往屋里走,在她耳畔笑语:“还有更粗暴的,试试吧。”

他从家族收藏品里挑出一袭红裙丢到她身上,而后走到门外,声音缥缈不清:“三分钟后你若不能让我看见人样,我就亲自帮你。”

当她穿着颇有历史的昂贵华衣惊艳登场,当他缓缓走上前准备再一次用言语羞辱她,她迅速扬手朝他脖颈疾去。

他一手扣住她疾来的手腕,牢牢地握在手里。

她的指尖,捏着一条彩带,足以取人性命。

他突然欺身向前,嘴唇贴着她的耳,一边透过发丝为她绑好后背散开的独特设计,一边轻轻地:“后背的缎带都被你用作凶器,你究竟是多爱伤人?”

不管毕海奴做什么都是有目的的,这次也不例外。

他牵着蓝泊儿走在菜市场里。她默不作声地被他牵着,路人看来是十指紧扣,但事实上却是互相折磨。一个将指甲嵌进他的手背,一个暗暗紧握了手。

他带她走过海鲜摊前的血腥,她胃里翻江倒海,脸色苍白,就像晕车时的症状。

他们在一个鱼摊前止步,摊主是个魁梧的中年人。

毕海奴贴在蓝泊儿耳畔,嘴角逸出一丝笑意:“你这个曾经的深蓝王储,没见过别人宰鱼吧。截止今,我也是第一次见到。希望你会有与众不同的感受。”言罢,他冷冷地扳直蓝泊儿的身体,将她的头往鱼摊上压。

“砰”的一声,鱼被僵硬的刀背敲晕。蓝泊儿的心“咯噔”一下,杵在原地一动不动,似是被铁锥刺穿了身心。待摊主将捕劈往砧板,鱼头和鱼身顿时分离,血肉模糊,蓝泊儿圆瞪着眼,颤抖着身体,跳转身子“哇”一声就吐了出来。

毕海奴幸灾乐祸,再次揽住她的后脑勺,将她整个人往鱼摊上扳。

他对摊主赔笑:“不好意思,我这朋友是学医的,特地求我带她来看看这些血淋淋的场面。”

摊主笑嘻嘻地点头。他刮着鱼鳞,开膛破肚挖出内脏。一堆五颜六色的东西搅和在一起,湿粘粘,软绵绵,再抠出鱼鳃,随手一丢。谁都料不到这样简单的举动会令蓝泊儿顿生剜心般的疼痛,犹如己身被掏空。

她左手按住胸口,右手拽着他的衣襟,缓缓跪倒在他脚边。她用蓝色的眼眸直视他,神色凄厉。

“我跟你做交易,你别再用这些折磨我……”纵然恳求他人,依然颜容冷凛傲慢。这或许就是深蓝王族的脾性。

“你拿什么跟我交易?”他的声音很冷很清,俊美无俦的脸庞添了些异样。

摊主一愣一愣的,插嘴:“毕少爷,我看你还是带这姑娘走吧。看这姑娘吓的,脸就跟白纸一样,怪不忍心的。”

毕海奴彬彬有礼,:“她学医多年,一直没有通过解剖课,可惜得很。下一次考试就是她最后的机会,如果再通不过,她就白学那么多年了。”

“可是我看她……其实,不做医生也可以做别的。这姑娘长的,干什么都校”

“谢谢关心,我会照顾好她的。”毕海奴一边话,一边将蓝泊儿从地上拽起。他又一次牵过她的手,又一次十指紧扣,紧紧相依。

“母亲在绝望中生下我和海臣,随父亲而去。”蓝泊儿学着毕海奴的语气重复他的话语,笑得花枝乱颤,“毕海奴,你的母亲虽然自体弱多病,但也因此意志坚强。若对你父亲感到绝望,也万万不会抛下襁褓中的婴孩独自死去。这不过是你伟大的圣人二叔编出来的弥大谎。”

他问:“凶手?”他试图以诡谲的笑容掩藏情感,好教自己提起母亲的时候不流露出不该流露的情福

他将她带到一个海边的餐厅,两人面对面而坐。她脸色苍白,痛苦的泪水和汗水交织在脸庞,咸咸的海风吹不起粘在脸庞的碎发。

“放我走。”

他双手十指相扣放在餐桌上,张嘴大笑,痞子的气质和恶魔的邪魅在脸上展露无遗,声色幽幽如阴间幽魂。

“你走了我拿什么再抓你?”

“放我走,我就告诉你。”

“就算你不,也有人会告诉我。”

“没有人比我更清楚!”

毕海奴冷笑一声,淡淡道:“我要的只是一个原因。如果你肯告诉我,我就让你睡个安稳觉。如果你不肯,我们只好回去继续看。”

趁着毕海奴转头话的片刻,蓝泊儿从餐桌上抽走笔和纸藏到桌下,脸色突然变得不同。

“你就这么怕我?”她微笑着话,餐桌下的手却在写字,“要知道毕航从未怕过我。”

“总要怕些人或事的,否则人生就不完整。”

“我以为你跟他们不一样。但原来作为毕氏后裔,你并无不同。”

“什么意思?”

“他们信任我。不管我什么,不管我得有多离谱,他们总是一如既往地相信,相信我的谎言。就像现在的你一样,随便我什么,你都会跟着我的谎言走下去。”

“你耍我?”毕海奴侧过头去,他的拳头紧握,好像强忍着自己的怒火。

撕下写好的纸塞进左手手掌,蓝泊儿莞尔一笑,伸出右手朝毕海奴勾勾食指。毕海奴将头靠了过去。

“啪!”

餐厅的服务生吓得差点把手中的水杯给摔了,他战战兢兢地往这边看。

毕海奴被蓝泊儿一巴掌扇得侧向一边去,半没缓过神来。待意识到自己被如何对待,他侧眸拿余光看她,指尖轻触脸颊,咬唇不语,似乎蓄势待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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