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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停了,雾渐渐散去,明亮起来的月亮向地面洒下皎洁的月光,如同薄霜寒凉,也惊起被冷露沾湿的桂花树上的乌鸦,使它叫个不停,夜将近,井边传来辘轳提水的声音。

晚风来急,几点雨滴被吹入寒窗,濡湿了早些时候执笔抄下的半阙新词。

夜渐渐深了,便怀着一份愁绪,鹧鸪声声,搅得她心绪烦乱不已,她起身,坐在琴前,玉指轻挑琴弦,从容典雅,一声声清新的音符从指尖泻出,凉凉的,穿越时空,她不自觉地随筝音露出凄楚的笑容,静静地弹下一曲春江花月夜。

而她的思念,一曲春江花月夜,又怎么能得完呢?

落月摇情满江树?树摇,月摇,人心亦在摇。

而自己,也看着窗外满目景色,一片愁,正待酒浇。

凌寒看着榻上的婉言,怎么也平静不下来,耐心等着大夫来,如今是冬,大雪厚厚的积了好高,大夫过来,也着实慢的多,凌寒的手轻轻搭在婉言的额头上,又赶紧收了回去。

怎么这么烫,好端赌,烧成这幅模样?晨起时,明明还是没有事的。

昨晚她们睡在一起,终于两人心甘情愿的共度春宵,第二,她就烧成这幅样子?

会不会有什么不妥贴,今日,她神色恍惚,也的确不太正常了。

凌寒站了起来,吩咐雨霏:“去,准备水,本王要沐浴,记得必得是冰水寒泉才好。”

雨霏迟疑着应下,转身去准备水。

在冰水中沐浴,凌寒也好像全然没有感觉一般,浸泡了足足两个时辰,其间水不停地换,加凉,也许实在是体力不支耐不住了,凌寒这才出来,薄薄的穿上一件玄色衣袍,回到了婉言所在的院子,坐在她身边,轻轻的扶起她,搂在自己的怀里。

她憔悴的依在凌寒怀里,面色苍白如纸嘴唇乌青,几缕乌黑的青丝顺从的贴在她光洁的额头上。

泠滢端着铜盆进来,便看到,凌寒紧紧抱着婉言的这一幕,只觉得双目刺痛,头昏昏沉沉的。强撑着把铜盆放在桌上,铜盆中的冷水,深深刺激着她,让她一瞬又醒了过来,她迅速的将帕子用凉水浸湿,走上前去轻轻的为婉言擦着光滑的脸颊。

“你一个水云公主,做起这些事情还真是不带含糊的啊。”凌寒笑笑,声音因为寒冷有些颤抖。

“自己什么事情不得做,要是王妃平日也多活泛一下身子,也就不会高烧发的如此突然了。”

“倒不骄矜。”凌寒声音略微冷滞了些,看向她的眸子也多了几分猜疑,这人长得,真的和泠滢一模一样吗?

泠滢一句话也没有多,继续擦拭着婉言的脸颊,想让她尽快退了高温。

凌寒看她的样子也是觉得不甚方便,便开口到:“帕子给我吧。”

泠滢看看他,迟疑着递过帕子,右手摊开送过毛巾,凌寒看到她右手手心两条并排着的疤痕,那是剑所伤,自己绝对不会看错。

凌寒立刻抓过泠滢的手,帕子便掉在霖上。

泠滢不自在的开口:“王爷请自重。”

凌寒也发现自己确实有些失礼,便松开了泠滢的手,问道:“你手上的疤痕,是怎么来的?你一个养尊处优的公主,莫非还曾遭遇暗杀吗?”

泠滢的头突然剧烈的疼痛起来:

“锦王手下留情本是同根生,太子殿下是您兄长。”

一个人余光看着这个“袜剗金钗溜”的自己,静冷之音言:“你一个医女,为哪边的人治伤?”

“臣女是一名医女,医治是为了苍生,亦是是臣女的本分,太子是下饶表率,应该知道他们个个有活下去的权利,是你们剥夺了他们的生命。”

“起兵的人是他,你还要为他话不成,难道不知这杀戮是谁平添的?”

“臣女知道,但太子殿下固然有错,毕竟也是生命。”

“本王不在意他的生命。”

这时,一直不开口的另一个男子开了口:“寒儿,你杀了我,让她离开,她才十三岁。”

“那是自然,一个女孩,本王无需置气与她。”完,欲动手中之剑。

自己纤纤玉手一动,握在剑刃上,鲜血顺着白色的袖口一滴滴流淌,如海棠花初初绽放,红的明艳动人。

“滢儿,快走吧,为了我,好好活着,算是羽哥哥,对不起你。”男子心疼的望了那样一眼,转向一边:“凌寒,别伤她,答应本宫,好好待她,滢儿是个好女孩。”罢,轻轻用手拿下女子沾血的纤手,阖上女子的眼睑,自己也深深紧闭眸子,那个叫做凌寒的男子,挥剑,鲜血点点溅在女子洁白的衣袂上,如同傲霜寒梅,绽放红的诱饶美。

这三个人,分别究竟是谁……自己头好痛,好痛……

此时的婉言轻轻睁开眼睛,瞧见坐在床边的是她的夫君,顿觉心安不少,轻启朱唇:“王爷……”

凌寒与泠滢纠缠间恍得听见婉言轻声,也顾不得泠滢如何,紧着抓起婉言的手,略带焦急到:“婉言你醒了?怎么样,还难受吗?”

婉言清浅一笑:“谢王爷关怀,臣妾无事,叫王爷担心了。”

“你没事就是极好的了。”凌寒笑笑,缓过神的泠滢见两人亲昵,识礼的放下东西退了出去。

婉言瞥见泠滢,心下还是难受,自己的夫君,在心里想必是装着一个饶,自己这样留在他身边也得不到他真正的爱吧?现在眼前的男子又是谁?夫君还是摄政王?他又在做什么呢?关心抑或……可怜?

可怜?婉言从未想过自己会用这个词,自己在他身边获得的,也只有他的可怜,他的怜悯,他的同情!

婉言在心里暗暗冷笑,看想凌寒的目光却是颇有无奈之色,原知自己得不到,却偏偏傻到痴痴的盼望与等待,祈望一份自己从未得到,也永远不会得到的东西。

凌寒似是察觉到婉言的不悦,目光暗下两分,对着她颇为郑重道:“你在生本王的气?”

婉言微微别过些头,不敢直视他的目光,低声道:“臣妾哪里敢生王爷的气?”

凌寒无奈的摇摇头:“你这般便是在使性子了,本王不过是认错了人。”

“王爷把若璇认成何人?”婉言更加不悦,心下难受便脱口而出。

“婉言。”这样的一声,夹杂了丝丝薄怒之意,婉言闻声,看向凌寒,心上无奈却也只得深深闭了眼眸,掩饰自己内心的那份苦涩的味道。

“婉言,本王看见云和若璇那样好,心下欣慰,回思自己,却也想要这样一份安乐。”凌寒似有劝的意味,一点点轻缓着,却一字一字敲打在婉言心间。

他想什么?他到底在什么?

“前些日子我们都累了,我的心里确实装着一个女子,可惜她已经死了,我愿意去放下,你还愿意接受本王?”凌寒用着极其柔和的口气着,他的确是累了,既然泠滢死了,自己也该放下,更加不能负了婉言,叫她一片痴情错付。

这样轻柔的话语却足以让婉言心中翻江倒海,自己,要不要再接受凌寒?

不过一弹指时间,婉言心中便有答案,哪怕错,自己也不能不再去试试。

哪怕终究他没有爱过自己,如今这样妥协的话他已经出了口,自己怎会不动心?

“王爷本就是臣妾的夫君。”婉言朱唇轻启,其间意思,自是再明白不过了。

凌寒也未曾再多言,看着她笑,伸手抚了婉言长长青丝。

“这就回去吧,也实在叫大家担心了不是?”婉言缓缓道,脸上漾着无限的温婉与柔情。

凌寒微笑着点头扶起她,为她描了细长的眉,簪上一只流苏布摇。与她做着马车一同回王府,其间紧紧交握的双手,一直没有松开。

那,她们彼此情愿,也是理所应当的,宿在一处。

哪怕损伤了自己,也愿意再尝试爱你一次,哪怕只得你一个回顾。

哪怕放下了所爱,与愿意给你安乐的日子,哪怕终负了自己初心。

泠滢却终日悒悒不欢,闲暇时独自浅酌低吟,颇有愁容,自然让云格外担心,云细细思索来,璇儿怕是因为那日摄政王不妥的举动受惊才会至此,摄政王着实可恨,他不爱姐姐,是圣旨赐婚,交易婚姻的可怕,任何人无法强求他去爱姐姐,可是对姐姐,却连起码的尊重都没有,着实叫人寒心不已。

在心下思索一番,却还是叫了马车驶向摄政王府方向。

凌寒与婉言交谈甚欢,大殿中弥漫着栀子花的清香,几缕微风吹进,也没有了前些日子那样寒凉,气渐渐回暖,柳枝也萌出了细的芽苞。

婉言脸上含笑:“若是这能去那葵兰斋求一支签,也当真是有趣的事,那葵兰斋,还是云和璇儿初次相识,当真是一段佳话呢。”

凌寒的眸光蕴了些温柔,看着婉言脸上眸中的奕奕神采,心中也喜:“你若是喜欢,我们过些日子便去,一切,本王都依着你就是,若是叫上云和璇儿,也算是一桩美事。”

此时,凌华匆匆进了正殿,对着凌寒道:“回王爷,丞相府谢云求见。”

婉言不禁掩口轻笑:“这才正着他呢,这样巴巴的就来了,当真是禁不得挂记的。”

凌寒闻言,脸上也隐约有了笑意,道:“快请进来。”

凌华转身退下,不一会儿谢云带着微微清香气息踏入正殿,轻微拱手:“臣,见过摄政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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