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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ad2();狼毫笔上满是墨汁,  此刻在宣纸上落下了斑驳的痕迹。

谢婉宁却没有心力再去顾及这些事情。

谢婉宁失了力气,  站也站不稳了,  然后跌坐在椅子里,  椅子上突出的竹骨斑驳,  硌的她后背生疼,  她却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浑身上下一点儿力气都没有。

外头传来飒飒的风声,间或有两声鸟鸣,日头正好,  热闹的很,她抬头往外看却看见了那棵少了枝丫的树,此刻显得有些可怜。

谢婉宁浑身发冷,  她一字一句地回想方才茜草的话,  然后问:“茜草,你说的可是我祖父……”

茜草看了谢婉宁这幅样子也心疼的紧,  然后点了头:“是,  姑娘。”

谢婉宁心里空荡荡的:“怎么回事……祖父他方才不是还去上朝了吗,  ”她的预感越发不好,  难道是上辈子的事再一次发生了。

茜草抬眼看了看谢婉宁苍白的脸,  然后定了定心神道:“姑娘,听说是上午时候的事,  老爷不知道犯了什么错儿,还没等下朝就被关进了天牢里。”

谢婉宁握紧了一侧的椅背,  甚至抓的她手骨很疼,  她却越发清醒了:“那我父亲呢,”谢昌政本就是京的官员,自然是跟着上朝的,大伯父谢德政还在假,就留在谢府里了。

听到这里茜草的身子抖了一下,像是不堪重负的感觉:“姑娘……老爷也跟着一起关进天牢了,这还是宫里头的侍卫过来交代的,再其他的就不知道了。”

谢婉宁此刻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前世谢昌政身死,过后不久谢亭章就被构陷贪墨革职,然后关押进天牢了,也是自此,谢府一步步走向了衰落之地。

而今,她十五岁这年,前世之事再次重演了……

谢婉宁觉得她的身子有些软,前世祖父会被关在监牢里很久,被嫁祸贪墨的罪名,然后在监牢里受尽折磨苦楚,谢亭章在天牢里就落下了病根,没多久也去了。

今生,谢昌政还活着,却一起被关进了天牢,若是按照前世的发展轨迹,怕是也要在监牢里被严刑拷打,以后活不活下来还未可知……

茜草小心翼翼地开口:“姑娘,你不要太着急,如今大老爷还在府里呢,宫里头也没说是什么罪名,还会有周旋的余地的。”

谢婉宁没说话,她只是抬头去看外面的暮光,不会了,不会再有周旋的余地了,谢德政虽还留守在京城,但他官职不高,前世于这一事便几乎没有任何助力,今生自然也是一样的,他是靠不上的。

她想起了远在大同的陆起淮,他几乎是她唯一可以求助的人了,也是唯一有希望帮助谢府的人,可现在他离的太远,在大同尚且自身难保,她不能事事都要依靠他,还是要自己想办法的。

……

谢府一片肃静,谢婉宁收拾了一番就去寻杜氏,她撩开东套间的穿珠帘就瞧见杜氏紧锁的眉头:“娘……”

杜氏转过头就瞧见了谢婉宁:“宁宁,你怎么来了,夜里更深露重的,可别着了凉。”

杜氏面上什么都不显,谢婉宁却越发担心了,杜氏的性子虽然一贯要强,可若是遇上了谢昌政……那时候杜氏可是生生舍了一切随了父亲去了,若是此番父亲遭遇不测,谢婉宁几乎不敢想象,她不想再重复一次前世的惨剧。

谢婉宁努力笑起来:“娘,你不要着急才是,宁宁都听说了,虽说现在祖父和父亲都被关押在监牢里,但是外头的情势还没明朗,一切都还是有办法的。”

杜氏做惯了府里的夫人,哪里经过这等事情,此刻听了谢婉宁的话再也忍不住了:“谁不知道皇上早已经不上朝了,这事全是陆首辅做的,他都这样说了,哪里还有什么法子,”她的面色凄惶,掩不住的疲惫。

谢婉宁也明白这个道理,却还是努力安慰杜氏:“正是因着这样,陆首辅也不好定罪,更不能为所欲为,祖父到底是次辅,最后这事还是要经过皇上的,既然如此,那就还有办法。”

杜氏一听心里就明朗了些:“宁宁说的对,最后还是要经过皇上审查的,我去找你舅父,他一定有法子,程大人也会帮咱们谢府的,”说着就轻松了些。

谢婉宁却默默地低下了头,她这番话只能骗过杜氏了,虽说最后定罪还是要皇上允许,可皇上沉迷修道,几乎都是由陆修说了算的。

杜氏拉过了谢婉宁的手:“去瑞和堂吧,这事还是要你祖母做定夺。”

夜里墨色很浓,偌大的谢府此刻却一点儿声音都没有,原本值守的丫鬟婆子大气都不敢喘,俱都安安静静的,一股子说不清的压抑弥漫了整个谢府。

直到到了瑞和堂才见到些光亮,外面挑了大红灯笼,那样热闹的颜色,此刻却生生显出几分孤寂来。

瑞和堂里得力的婆子就迎了出来:“二夫人……”

杜氏略点了头,然后就拉着谢婉宁的手进去了。

瑞和堂的正央放了两个对称的椅子,往常是谢亭章和谢老太太一同做的,此刻一侧却空了出来。

屋里面挑了灯火,谢老太太身子挺直,鬓发花白,面上的神情凝重,下面则是谢德政和顾氏,再往下就是谢嘉泽,看那样子是来了一会儿的,谢婉宁没瞧见嫂子方氏和谢婉柔,想来是被拦着没来。

顾氏抬眼就瞧见了谢婉宁,她的嘴角微撇:“弟妹,不是我说你,这样大的事情,叫婉宁来做什么,没得吓坏了她。”

杜氏眉毛微挑:“大嫂,我女儿不是那等胆小之辈,这样大的事情她自然是要知道的,这可是谢府生死存亡之际,”她知道她的女儿一贯爱娇,可她确信女儿不是胆小的人,这样大的事,宁宁一定要知道的,若是拦了她,到时候真的出了什么差错,是后悔也来不及的……

谢老太太的声音不似一贯的温和:“宁宁来了也好,都坐下吧。”

杜氏坐在另一侧,谢婉宁也跟着坐下来,谢老太太又问:“嘉言呢,什么时候接回来,家里已经去了信儿了吧。”

杜氏吐了口气:“媳妇一得了消息就派了小厮去信告诉嘉言了,过不了几天就能回来了。”

谢婉宁低着头,谢嘉言那时在冰嬉节上表现很好,得了建平帝的青眼,后来就谋了个缺儿,前些日子刚好被派出去。

一时间屋子里就静了下来,谢德政才开口说话:“娘,今天来的人没说父亲和二弟犯了什么罪……”

“陆首辅派的人,哪里需要什么罪名,随便安一个就是了,”谢老太太有些失望,她这两个儿子,二儿子太过鲁莽,大儿子为人又愚鲁。

谢德政想了想又道:“娘,如今看着势头不严重,该是不能将一整个谢府拖下水,儿子明日就出去见见往日的同僚,程大人与咱们府上交好,应该能帮着活动一下。”

杜氏也适时开口:“媳妇明日就去娘家看看,”杜崇安最近才被提拔,应该也能说上话。

谢婉宁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这些法子听上去有用,可实际上不过是徒劳而已,陆修可以说是只手遮天,她也想不出什么法子。

谢老太太点点头,她看着檐牙上挑着的灯笼,她活了大半辈子的年纪了,自然能想明白这其的关窍,这事可以说是陆修一手造成的,若他不点头,其他人再说什么都没有用,最后的希望就是当今圣上了,可建平帝一向宠信陆修,更何况他基本不理朝事,这事基本等同于无解。

谢老太太的声音有些低:“你们都先回去吧,等过几日再看看,罪名一天没定下来就还有办法,”她现在就是谢府的支柱,自然要稳住阖府的心。

自从入了夏,天气一直都很热,这一晚竟然难得的很凉,谢老太太起身看外面的星空,良久才叹气:“看样子明天是个雨天。”

谢婉宁没有说话,她看着瘦弱却站的笔直的祖母,然后也从漏窗里看外面连绵的屋脊雕梁,很是气派,明明前些日子还显得辉煌,现在看着却更是寥落。

夜里果然下起了雨,直到第二天也没有停,淅淅沥沥个不停,苑香居外头的花草树木都如同被水洗了一般,偶尔还有打落的树枝,很是萧索,还好下人们都还稳得住,如今虽然谢亭章和谢昌政被关进了大牢,下人仆妇们总以为还有转圜的机会,过几日老爷们就会被放出来。

谢婉宁自然知道没有这么轻松,她细细回忆前世的事,却实在改变太多,好些事情她也不知道了,只能静静等待,谢德政一大早就出去了,杜氏也去了相隔不远的杜府。

谢德政和杜氏直到晚上才回来,俩人面色很是不好,谢婉宁明白,这是没有什么法子了,程大人和杜崇安到底比不过陆修,谢府人都很是担忧,府里两个人被关进了大牢,如今竟然找不到关系,连去探望一面都不成,也不知在牢里受没受什么刑罚,能不能撑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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