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紫娴的眼里带着几分警惕和敌意，她不再像刚才那样对程宛和气友好，程宛微笑，她本就知道孙紫娴不如外表那样娴雅。

“孙小姐从小是孤儿，可那天盛园的晚宴上你说过令父曾提起过迟晟。”

孙紫娴目光一滞，把水果叉故意发出清脆刺耳的声响：“你听岔了，我没有说过。”

程宛拿起那杯绿茶喝了一口，没有立即回答，而且拿过手机打开相册把那张照片递给她看：“这是我的摄影师朋友在美国的一家油画展览馆拍到的，照片里的你正坐在轮椅上，这个男人是方越，你在看他。”

孙紫娴的手猛然一颤，差点碰掉了面前的那个茶杯，茶汤撒在她的大腿上她“啊”一声被烫得站起来，因为用力过猛未顾及那条戴着义肢的腿几乎往后仰摔过去，程宛很及时地扶住了她。

孙紫娴忍痛咬着牙，见程宛面无表情，她的目光故意扫过她那条没被烫过的义肢笑着说：“小心点，这花园里蚊虫多，迟晟和我说过他在这里还见过比碗大的蚊子呢，被叮了肯定起大包。”

孙紫娴脸色一僵：“你从什么时候知道的？我右腿是个义肢的事连干妈都不知道。”

程宛扶她坐稳后，蹲下身子去捡地上的茶杯碎片：“你经常都穿着到达脚踝处的长裙，义肢虽然会有难以用肉眼察觉的变化，但从鞋底仔细观察其磨损程度和走路的姿势的话也不是完全看不出来，除非你已经适应了义肢的使用，不适应的人长时间的行走中会有疼痛感和不适感，所以你刚才走路的时候手就一直在揉腿。一开始我也不敢肯定，可我也说过了，这个花园虽然华丽但这样草木茂盛的地方很招蚊虫，你今天没穿袜子左脚背就被叮了几个大包可右脚背却很光洁。”

孙紫娴呼吸变得压抑严重，程宛继续道：“因为义肢安装后肌肉萎缩会比较快，因此，一两年之内就必需更换第二副假肢了。每副义肢都会有特定替换的型号，只要查一下就知道了。你是今年才从美国回来的，方山医院也有从美国那边进口和定制适合病患的义肢，我让以前的同事查了一下就知道了。”

孙紫娴脸色煞白，她很佩服程宛的观察力和聪明，到没想到她居然能查到这个地步：“程小姐很聪明，不做侦探真是可惜了，还有一身好演技，把所有人都蒙在鼓里。迟晟知道你的另一面吗？”

程宛笑了：“孙小姐演技才是好，居然能在众目睽睽的盛园隐藏那么久。”

孙紫娴冷冷一笑问：“你做什么？揭发我是个残疾？就算你对大家说了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孙紫娴现在正在气头上，连带着身体都在颤抖。她知道现在暴露了就等于玩完了，程宛不是个省油的灯，自己的确太低估她了。

程宛默默看着她说：“你打算对方越做什么？最近他一直精神恍惚。”

孙紫娴一边用纸一边擦拭自己的大腿和衣服，一边说：“你的确很聪明，但我们注定是无法成为朋友了，你一边拥有这迟晟这样优秀的男子做伴侣，一边又和他最亲爱的弟弟纠缠不清，你也看到了我这条短腿在国内无依无靠的，不依靠方越我怎么生存下去，程小姐知道这种感受吗？”

程宛脸上瞬间就冷了下来：“我把方越当做最好的朋友是因为他曾数次在我最危险的时候救过我，而不是对他有什么男女之情，你若非要做无端臆测我也不拦你，但我必须说的是你要是敢伤害我的朋友，我也绝对不是能袖手旁观的。”

孙紫娴装出无辜的眼神：“那要是我说我爱上方越了呢?处在爱情的男女谁又能保证自己永远不会收到伤害？这不就是爱情最吸引人的地方么？不过是一方深爱另一方的同时就要忍受对方带来的痛苦罢了。”

程宛摇头：“我知道处在爱情中男女是怎么样的，你的眼里对他没有爱。”

孙紫娴脸上挂着浅笑：“就像你和迟晟那样？”

程宛就不说话了。

孙紫娴愉快地笑出声：“可是我们已经有过肌肤之亲了，他虽现在不爱我，但以后可不敢保证不是吗？未来的事谁也说不准。”

程宛怔了一下，一时无话。

孙紫娴慢慢摩挲着自己的膝盖处：“程小姐心疼了还是难过了？突然被告知一直倾慕自己人和别的女人睡了心里是不是很不爽？”

程宛冷笑：“怎么会？”，随后目光灼灼：“别伤害他，方越是个善良温和的人，他从未想过要伤害别人。”

孙紫娴拿过一个新的茶杯，往里面倒入新茶：“那你会帮我继续保守这个秘密吗？”

程宛盯着她：“如你所说曝光你对我并无好处，但是要是我心里不爽了说不定也会给自己找点乐子。我很愿意看孙小姐怎么收场。”

孙紫娴不是被吓大的人，她毕竟出生大家，这几年的心态也发生了变化：“程小姐真是有趣，我忽然觉得成为程小姐的朋友真是种福气，可惜我这辈子都难得幸运，身边的所谓朋友就是些虚情假意的人。我答应你，无论如何，我都不会伤害方越行了吧？”

程宛凝视着孙紫娴，笑了笑抿了口茶。余光中迟母已经往这边走了过来。

迟母过来一看这地上的水渍就问：“这是怎么了？这一大滩水。”

孙紫娴就揉着衣角站起来说道：“都是我不好，笨手笨脚不小心打碎了茶杯还差点摔倒了，都是都亏了大嫂要不是她扶了我我肯定就摔着碎片上了。”

迟母脸上看向程宛就露出几份笑意，程宛看着她们，故意不好意思道：“我也是举手之劳。”

孙紫娴就过来亲昵地挽过程宛的手臂：“大嫂就被谦虚了，干妈，我就说吧打扫是人美心善，你还不信。以后啊就让她常来盛园吧，也好多陪陪你。这样一来晟哥也会高兴的。好不好啊，干妈。”

程宛看着孙紫娴笑了，开口道：“我平时也挺忙的，不过有空的话也无妨。”

迟母宠溺地看着孙紫娴道：“好好，也好给你这孩子做做伴。程宛心细，你们一定能好好相处。”

孙紫娴继续笑：“就是啊，大嫂最好了。”

程宛懒得看她继续演戏，开口道“我忘了一会儿还要去迟晟公司，就先走了。”

迟母一听才脸色温和：“行吧，我让老关送送你去公司，这条路前面在修路不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