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后, 星辰再次召开主题系列的研讨会议。 由蔚拂小组先阐述了目前的进度，之后是方欣兰小组。 其实之前已经传了好几天了，一直没能证实, 此次会议上, 方欣兰带来了确切消息——only love的合作案谈崩了。 “怎么会这样？概念稿不是都出了吗？” “对方是有什么硬性条件, 我们这边不符合的吗？” “only love 那么一大公司怎么这样？这么临时，要我们怎么办？” “那我们现在去和谁谈合作？这肯定会延迟新主题上线时间啊！” …… 多说无益，only love 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眼看着会议上场面开始混乱, 许星瑶清了清嗓子, 会议桌上立即就噤声了。 所有人停止了刚刚或愤懑或焦急的七嘴八舌和交头接耳, 纷纷看向坐在主位上的年轻女孩。 许星瑶直立着脊背, 单手搭在会议桌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转着笔，她眸光闲闲扫视了一圈，看过一个人, 那人便心虚地低下头。 “暂停休息。”许星瑶攥着那只水笔, 笔帽那端敲了敲桌子。 众人大松一口气。 只有简短的半小时, 人流很快散了。 去卫生间的去卫生间, 去茶水间的去茶水间, 还有几柄老烟枪躲去了安全通道吞云吐雾。 许星瑶坐在主位上一直没离开, 她单手撑脸，另一手则漫不经心地翻着一册文件。 其他人有那么一点好奇, 但也没有敢上前瞄一眼的。 是刚刚会议上无人问津的蔚拂小组的方案。 相较于上回的概念稿，当时只是一个方向，这回的图稿则清晰了许多，甚至隐约能设想出成稿的轮廓。 许星瑶看得很细，在旁人看来, 小老总只是打发时间，随手翻着，但许星瑶挑挑拣拣的页面都是有意义的。 良久，距离休息时间结束只剩8分钟的时候，这位小老总终于起身，离开了会议室。 茶水间经过刚刚的一番拥挤，此时刚好冷清下来。 许星瑶走进去，果然看见另一位也挑着这时机才过来的女人。 应该就是前后脚，蔚拂将装好茶叶的水壶搁在开水底下，按了下出水按钮。 热气蒸腾，袅烟渺渺。 “别这么看着我，我不是来压榨员工的，休息时间不谈工作。”许星瑶几步走近，隔着吧台，坐在了靠门那侧的旋转椅上，她装模作样抬手看了眼腕表，“还有7分钟才结束休息时间，放轻松。” 蔚拂接好了水，从吧台拿起一只小茶杯，滚热的茶水浇灌了一遍，又重新执壶倒茶，最后，她捧着茶杯，倚靠在吧台边沿，垂眸小口小口地边吹边饮茶。 这女人没搭理她。 许星瑶敲敲桌子，蔚拂这才重新分了点眼神过来，示意——小老总有何指教？ “给我一杯茶。” 蔚拂眉梢一侧挑起，之前是有一阵，这小老总没事就鼓倒茶，她就见过一次快走火入魔了似的，嘴里念念有词，什么黄茶绿茶如何区分。 可那之后，蔚拂再没见过她喝茶，这小老总手里通常是咖啡、奶茶，气泡水，要不就是各种花花绿绿新奇玩意儿的饮料。 “茶？” “嗯。”许星瑶眼巴巴看着她，“你喝的不是茶吗？”说着她还不安分地转了转椅子，像个幼儿园要下午点心的小朋友。 “嗯。”蔚拂便给她也倒了一杯。 许星瑶今日是黑底细白条纹的西装，如果换个人穿便是极职业冷峻的一套，可女孩长了一张娃娃脸，此时还露着个梨涡看着你笑，无端生出几分可爱来。 等等，看着你笑？ 所以她们竟然是在对视中……？ 蔚拂从走神儿中回来，收了不自觉停留在许星瑶身上的目光，她抬手握拳抵在唇边，轻轻咳嗽了一声。 许星瑶歪头，看破不说破似的眼神，“怎么啦？” “没什么。” 蔚拂若无其事地继续喝她那杯茶，好像刚刚看人家看到失神的不是她，为了揭过这份不自在，她随口调侃，“许总怎么喝起茶来了？” “我为什么不喝茶呢？”女孩跟她打太极。 “我看许总不是无甜不欢吗？喝什么都喜欢甜的，咖啡也比别人加的糖多。”蔚拂言辞中一副逗弄小孩子的语气，她居高临下瞥着许星瑶，“但凡成年人，我没见过有几个如此嗜甜的。” “哦，原来如此。”许星瑶若有似无地点点头。 蔚拂看着她那副模样不自觉抿着唇有点想笑。 谁知，女孩比她先笑了，仰着脸，浅色眸子映着光，“蔚拂，你这么关注我呢。” “……” 蔚拂唇线僵硬了。 - 经过一轮休息和缓冲，众人情绪已经由之前的激愤转变为了焦虑和忧愁。 方欣兰刚好挑着这个时机拿出一份新方案——与灵梦公司的合作案。 “我们初步探讨过了，对方也很有兴趣，一拍即合。” “灵梦是这个案子很上心，虽然我们接触不算久，但经过我方与灵梦方的通力合作，已经做出了初稿。” 灵梦比之前的only love 规模和名气小了不止一个层级。 但在业界的地位和星辰差不多，两家算是真正的旗鼓相当势均力敌。 “是很上心啊，这么短的时间里就出了初稿？那得加班加点地在搞吧？” “那这样一来，进度就完全跟上了啊，重点不会推迟主题系列的上线时间！” “果然还是要和差不多的公司合作，双方都看重，不像那个only love，也太不靠谱了。” …… 方欣兰展示了做好的课件，以及新赶出来的初稿图。 会议桌上又开始了嗡嗡的讨论。 还好，局面形势在往她希望的方向倾斜。 方欣兰拿着激光笔，指在画面上，趁势加力，“我们的理念是，1+1>2。” 掌声稀稀落落地响起。 其实大家都还有点失落，因为跟only love的合作案泡汤了，叫人没办法不丧气。 但是，这么看来，灵梦似乎也还是个不错的选择。 方欣兰心底舒了口气。 总算是搞定了吧？ 前几周方欣兰带着方毅出席饭局。 她照旧让这个用来陪酒陪笑的蠢男人去跟人应付喝酒，场面话和主意则是她来把持。 “2个点。”灵梦的代表在一个方毅背对着这边跟人拼酒的瞬间，跟她比了一个跟“ok”同款的手势，笑得谄媚，“怎么样？方总监，这可是双赢。” 方欣兰点头，欣然应允了。 她不是销售，真要一起合作了，后续灵梦打交道估计还得出点给星辰的代表，在她这个设计部总监的位置，拿到这个数已经是顶天了。 但方欣兰没想到，方毅还是看见了。 中途她去卫生间，回来的路上被方毅堵在走廊。 方欣兰吓了一跳，这蠢男人该不是犯了男人的通病，喝多了就精虫上脑？就酒壮怂人胆以为自己无所不能了吧？ 但她很快放松下来，不是的，这男人眼睛通红通红的，除了酒精刺激，应该还有情绪所致。 但不是那种胆大认为想做点不轨之事的情绪，而是那种方欣兰看了就无语的懦弱情绪。 她以为又是那番家里老婆孩子的老旧说辞，她以为这男人“月经”般准时的脆弱情绪奔溃又来了。 方毅却低沉着嗓音说，“姐，你这么做要是被发现了，我们还能在星辰待下去吗？” “你看见了？” “嗯。” 方欣兰蹙眉，真够烦的，她想那只能分出零点几个点给他了。 可方毅却更加惊恐地看着她。 方欣兰是真受不了这男人这怂样，她不耐烦地说，“你手上不正缺钱吗？” 她知道方毅身上家庭负担重，要不是因为这，方毅也不会做“叛徒”，唯一一个进了她的小组。 方毅睁大了眼睛，“我是缺钱，可是……” 方欣兰一摆手打断他，“行了，你不说就没人会知道，再说了，出来混的谁不得谋点私利？姐这是教你呢，就算真让人发现了，其实只要不触犯别人的利益，谁管？只要能给公司带来收益，领导也不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方毅被她机关枪一般的言论震慑在当场，他又着急又无措，只知道碎碎念了，“不触犯别人的利益……可是，近的触犯到了蔚拂那个小组，整个设计部的利益，远的，质量不行，整个公司的利益都受损……” 男人个子高，低垂着头，后脖颈弯曲成卑微的弧度。 方欣兰彻底没了好语气，“你还有完没完？一个大男人磨磨唧唧，要不是你做的图不行，至于吗，你要是图做的就是比蔚拂她们好，哪家公司不得巴着我们呢，你就这水平，能和这家搭上，都全靠你姐活络，我这不是给你收拾烂摊子？你好好学着点吧！” 之后，她觉得训斥怒吼了一番，自己整个人身心通透了，她便没再看那个令她觉得恶心的男人一眼，扬长而去。 呵。 方欣兰想，看见没，方毅，你姐的计划很快就要圆满完成了。 她坐回会议桌子那张椅子，观察其他同事的神色。 意料之中的顺利。 因为有了only love的开头，大家的思维已经被固化，全部都以合作为前提思考着，根本没再回过头去考虑蔚拂小组的方案。 那个小组形同虚设，已经透明化了。 “好。”许星瑶在零散的掌声中突然也抬起手来，不轻不重地拍了几下。 “在座的各位，两个小组的方案你们都看完了，现在，你们倾向于哪组？” 各部门负责人有点懵，倾向于哪组？在他们的印象里，不都确定是方欣兰小组了吗？ 而且，他们有点儿莫名其妙，之前不是说两个小组齐头并进吗？ 怎么许总这意思是，到了要只能留存其一的时候了？ 这一提醒，各部门的负责人才反而更打起了精神，开始认真回头又翻了翻蔚拂小组的方案，将两份方案来回对比。 对比之后，竟然发现还真是难分伯仲。 一时间，对于选择，大家动摇了。 不过十分钟。 “都考虑完了吧？”许星瑶转着椅子，相当随意地敲了敲桌子，“那现在，举手表决。” ？ 众人彻底懵了，神t虑完了，神t举手表决！ 这么点时间，就算真要做抉择，也不是这么突然的吧？！ 可许星瑶就是这么令行禁止的。 又是一阵兵荒马乱。 在众人一番不知所措投票后，方欣兰小组以微弱的三票之势领先。 方欣兰的心情此时可谓只能以大起大落来形容了。 她看着最后一位部门负责人投完票，如释重负地笑了，并且笑吟吟地望向了对面一脸平静的蔚拂。 怎么样？ 你还是输了。 然后，方欣兰的笑就僵死在了脸上。 因为坐在主位上的女孩，嗓音清脆，语调懒散地说了一句话，“嗯，那我们就执行蔚总监小组的方案。” ？ ！ 这转折叫人完全无法预料。 方欣兰霎时间面如死灰。 她突然意识到，星辰不是股份公司，征取意见就真的可以只是征取意见而已。 在这，许星瑶作为老板，就是可以“一言堂”的。 就像曾经，她以“一票否决”的部门总监权利否决过蔚拂的方案一样…… - 后续，方欣兰不死心地提议过让许星瑶再考虑考虑，也有其他高层表示应该再斟酌一番。 可许星瑶的立场却坚定到不可动摇。 尘埃落定。 是夜，加班时许星瑶再次送来温牛奶，蔚拂喊住了她，“为什么？” 许星瑶没有问什么事情为什么，两人都心知肚明，白天刚发生那样一场大战。 女孩咬着纸杯边沿，喝了点咖啡，两只玻璃珠似的眸子好看地弯成月牙，“因为你啊。” 再没有白天生杀予夺的气场，在她跟前，恢复了那种玩世不恭，以及……吊儿郎当。 蔚拂：“……” 许星瑶轻笑一声，她反应过来自己又被这女人当轻浮了，于是改口，“我还没说完呢，因为你——” 蔚拂斜过来一个眼神，几分无语几分不屑，好像在说，你又要冒出什么不靠谱的话？ 但眸底还是有几分藏不住的被吊胃口的好奇期待。 许星瑶歪头，终于说完了未尽的话语，“因为你给我列的那些书单，本小姐设计审美观直线上升，我的审美和聪明的大脑告诉我，你的小组的设计更好。” 这话几分真几分假，多少依旧存了点儿讨好调戏蔚拂的意思。 但蔚拂没有再深究了，她弯唇难得也真心实意地笑了笑。 为了她和小组成员这几个月的心血终于有了一个认可。 也为了……她想，这小老总也没有那么没有眼光。 看来她的初始印象有误差，这位小老总不至于无可救药，这不，调｜教调｜教，还是很有可能懂她的设计灵魂的嘛。 而且，还是有史以来唯一一个懂的。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7-05 19:26:25~2021-07-06 20:23: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噔噔噔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迪迦 6瓶；武当王也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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