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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ad2();大街市。
雨停了,晌午头时,大街市上的商贩开始陆续出摊,或车担设浮铺,或沿街市吟叫扑卖。
马车缓慢地行驶着。
上京通衢广陌,自大街市及坊巷桥道,金碧楼台相倚,茶坊酒肆林立,又有客贩络绎往来。
徐仪嫤把轿帘掀开一条缝,素手搭在窗沿,望着窗外的街景,大街市上,车马骈阗,游人如蚁。
这是她生活了二十年的地方,望着眼前的一切,脑中浮光掠影般,闪过前世熟悉的一幕幕。
她与他的孽缘,便也发生在这大街市里,去年上元节灯会……
触景伤情,初遇那段往事,她不愿意再去想,甚至但愿不曾与他相识过。
徐仪嫤将帘子放下,转脸看身侧的这个人。
他睡着了,靠着倚垫,侧着身子半躺,右脸一侧的颌骨正好对着她,线条清晰坚硬,弧度好看流畅,又清冷又迷人。
车厢里只有他俩,逼仄昏暗的空间蒸腾起暧昧的气息,徐仪嫤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个少年,心海没有一丝的波动,犹如一潭死水。
若是换做上一世,能这般近距离瞧他,她早激动得心里小鹿乱撞了。
他眉心微拧,看起来有些疲惫,明朗深邃的眉目疏疏懒懒的,有种说不出的魅惑感。
他在为储君之位而忧心。
方才回门宴上,唐长公主与梁王妃相谈甚欢,多半是想把亲生女儿嫁给梁王之子。两方一旦结成亲,长公主一定会为了女儿将来能位居太子妃之位,而游说太后立梁王为储君。
这样一来,阿治为储君之位所付出的努力就功亏一篑了。
她真想告诉他,梁王的储君梦会化为泡影。因为明晚突厥会攻入雁门关,然后直逼京师。
而两个月以后,阿治你会率军出征漠北,讨伐突厥。到时你会遇到自己此生的挚爱。
等击退突厥,班师回朝后,阿治你会被立为太子,然后与你的心上人漠北公主和亲。
而她,徐仪嫤,到时则会主动提出谴归。
她现在不能提出“谴归”。
老爹徐丞相把持朝政数载,党羽遍布朝野,当中支持晋王的人不在少数,他还要借助徐丞相的势力,登上太子之位。
此时提出“谴归”,他必怀恨在心。
可她已受够了他的阴沉冰冷,恨不得立马回兄长那里。
手指捏紧衣角,徐仪嫤目光死死地盯着眼前这个男人……她想离开,迫不及待地!
“我对你只有利用。你工于心计,真的很讨厌。”脑海里掠过他满眼厌嫌,吼她的模样。
不要再说了,不要,再不要被他这样对待!
她用手捂着耳朵,拼命摇头,想忘掉前世他对自己的伤害。
而这个伤害过自己的人,就在身侧,而且稍有不慎,还会被他再次伤到。
绝不要再走前世的老路!
她目光殷殷地望着他的侧脸,眼眶已洇湿一片,漂亮的杏眸潋滟起一层水雾。
如履薄冰的深宫生活,让阿治自小练就了察言观色,克己慎行的本领,他虽阖着眼歇息,却分明感觉身旁的少女在盯着他瞧。
“怎么了?”他忽然冷冷开口道。
徐仪嫤吓得身子霍地往后一缩,目光惊恐地瞧着他,阿治没转过脸,依旧阖着眼。
阿治没看见她湿润的眼眶,以及又痛又恨的眼神,这让徐仪嫤松了口气,摇了摇头,慌忙道:“没,没什么。”
身子蜷缩到车厢的角落,低下眉眼不敢瞧他。
她这厢靠着软垫闭目小憩,脑中思索着如何给驻守雁门关的兄长写信,说明突厥夜袭雁门关一事。
浑然不觉,身旁的阿治正垂眸望着她沉思。
去年初次相识,小姑娘被他抵在墙上,小手瑟瑟地抓着衣角仰望着他,青稚的眸子又惊又羞。
那目光是未经人事的闺阁姑娘所特有的,纯粹直白,缠绵仰慕,是少女对少年的一片痴爱。
可从今早开始,少女看他的眼神变了,变得疏离,惶怕。
与她相识一年,虽非日日相见,可也偶遇不断。莫不是,对他倦了?
罢了,喜欢是什么,其实他也不清楚。
出生在诡谲云涌的皇宫里,他从小就学会了曲意逢迎,十六年的明争暗斗,名利角逐,早把他磨砺得心如寒冰,不易动情。
小姑娘名门闺阁里长大的,心思单纯,恪守《女诫》,估计在遇见他之前,不曾与旁的男子接触过。
他忽然闯进小姑娘洁白无瑕的世界里,扮演英雄救美的角色,瞬间击中了她的心。
所以,她对他的喜欢,可能只是一时的新奇罢了。
这样也好,反正他对她本来也只是利用。
少女的一片痴情只会令他徒增烦恼,倍感压力。她不喜欢他,那他们正好两不相欠了。只要她不背叛他,将来入主东宫后,他会考虑把她谴归徐将军府,赏赐以珍宝,算是补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