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牙白色的匕首“嗖”地一声在南祀如惊愕的目光里蹿回到了灵鹊的手上。

“嘿嘿嘿…小白……小白……”灵鹊挥舞着匕首在半空划了几下。

“这匕首……是你的?”为什么灵鹊会有朔方楼的东西?

“不……不知道……它一直跟着我……偶尔会自己飞来……飞去……”女子将匕首往青年眼前置了置,继续说:“小白很厉害!”

朔方楼是朝廷近几个月来新成立的一个神秘部门,据说收聘了一群术门中人,关于它的传闻也只是皇上颁布的一道名为“修灵令”的懿旨,此署到底是求丹问药还是辟谷修仙,朝内上下众说纷纭。

南祀如发觉事情好像不对劲,他睨了眼晕死的乐儿,按照先前的思路,这个从一开始就行径可疑的女子应是太守的人,今天把那群衙役们喊过来演一场戏也无非是想测试一下在场的人之中到底有没有埋太守的眼线,他个人认为乐儿的可能性比较大,可倘若乐儿是太守的人,又为何要在需要通风报信的时候给他下劳什子的药呢?最可恶的是这药劲到现在都没能消退,青年人往旁边挪了几步,远离灵鹊。

灵鹊又为什么会有朔方楼的法器呢?

这会不会涉及到灵鹊原本的身份?轶城醉梦坞鸨娘……

醉梦坞是纯粹的艺伎馆,流连其中的当是各方上流人士,他在京城都能听到其远扬的美名,当然,他那一首提诗是功不可没的,也间接导致其他同僚误认为他是个沉沦风花雪月的风流性子,加之平日里油腔滑调,无外乎如此,天知道他只是为了报恩罢了……南祀如又回想起了当初题诗时的心情,一颗心“砰砰”直跳,他忙不迭整理好思绪回归正题——那么醉梦坞难道只是单纯的风月场所?答案是否定的,没有人会放任这样完美的信息网络不下手。

轶城地处边塞,是整个国家最靠南的繁荣都城,往外是巴蜀,往内是通往其他都城的要塞,它作为一个流通各类消息的都城,极受朝廷的重视,要不然也不会因为一个小小的宁安寺被烧毁,便亲遣荣王前去督建……更有甚者传出前太子的余孽便逃往了轶城避难,这座城本是一座无人管理的消金窟,前朝对它放任之,后出了个自称轶城主人的李肆翔,也就是如今的轶城城主,他将整座城变成了私有物,后新皇登基,为拉拢李肆翔赠了他不大不小的官职,亦免去轶城五年的赋税,一番折腾下来,也算是将轶城纳入了国有;轶城本作为消金窟而闻名,后又出了天下艺伎馆之首的醉梦坞,但凡有些见识的人无不将其奉为心头好,更有人千里迢迢病死途中临终遗愿便是要去醉梦坞见见那群如是敦煌壁画上的天女们,而南祀如的一首提诗,将整个醉梦坞以及轶城推向了最巅峰。

灵鹊,作为最鼎盛时期的醉梦坞鸨娘,她原有的身份便不简单。

“你……你这么看着我……怕……”于灵鹊来说,南祀如定睛打量都得眼神着实严肃地可怕,她不自觉裹了裹身上的被子。

青年人撇开视线,缓缓坐在一旁的木椅上,抚着眉毛似的小胡子再一次陷入了沉思中……轶城背后有两大势力,一是李肆翔,二是首富许家,当中自然有其余数不清的势力盘根,但影响最大的无非是这两家……许家自从上一代家主客死京城之后便极为低调,然而生意却是越做越大,许家曾多次为赶考的学生们提供歇息的场所和免费的吃食……如果没记错的话,当初灵鹊也说过,醉梦坞为赶考之人设置的休息站点,完全会意于许公子,思及此处,不免又忆起初见灵鹊时,她那双晓风明月的眸子神采奕奕好像会说话似的……南祀如晃了晃脑袋,勒令自己不准想些有的没的;以此推断灵鹊,很可能是许家的人,年纪轻轻便是醉梦坞情报网的负责人,说明在许家的地位也不低,死士吗?亦或者是……管家?

既是提到许家,南祀如脑子里一时窜出无数关于他们家的传言,据说许家上一任家主的妻子体弱多病,上任家主悬赏重金请来五湖四海的术门中人保他妻儿的性命,当真是花费了大量的心力心血,才保得他妻子几年的寿命,后来家道中落,上京做买卖没有多少钱打点,得罪了官家,生意没做成,落得个草席裹尸的下场。

许家现任的家主,许缨。

不得不说,这个人是个迷一样的人物,年纪轻轻便能搅动商界的风云,不到而立之年便重整了家风,甚至比原来有过之无不及,手段雷厉风行,眼界高瞻远瞩,颇有一种世人难拟的魄力。

这个人,他虽没有接触过,却觉得他心思缜密深沉如海,南祀如承认当初在心中置喙他利用醉梦坞为上京赶考的考生们设置歇脚点多半是出于不爽,摆明了就是酸他,毕竟他们二人年纪相仿,有的人是幕后大老板,有的人却吃着免费的食物遭着免费的白眼还有一顿毒打……真是不太美好的回忆啊,然而他却无比感激那日的狼狈;他利用便捷的手段广洒滴水之恩,恰求往后的涌泉相报,典型的商人思维,谁能知道呢,如今的京兆府尹大人在高中榜首后便再也没有回过轶城。

他大概,永远不会再回去了。

父母的坟头草该芦苇一样高了吧?

南祀如眉头一蹙,纷乱的思绪如是葳蕤的草木,在脑海里疯狂拔长,他隐去眼角不知所谓的氤氲,吸了吸鼻子,通过这一系列的推理思绪,他得出一个连自己都不太敢相信的结论——朔方楼与许家有关。

最直接的证明就是灵鹊手上的这把白牙色匕首。

灵鹊与朔方楼,也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然而她又为什么会变成如今这番模样呢?她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天已破晓,地平线上冉冉红霞,鱼肚白的苍穹与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南祀如打着瞌睡将灵鹊送回了房间,临走之际,睡意朦胧的女子扯住了他的袖摆,软糯道:“南……祀如……别……伤心……”

伤心?何时?何地?他没有啊?

青年人拍了拍她的手:“我没伤心,开心着呢,你赶紧睡吧,熬夜容易秃头!”

灵鹊眨巴眨巴眼睛,睡眼惺忪地点点头,入睡前小声嘟囔了一句:“你…骗人……你在想家……”

替女子掖被子的手刹时悬在半空,也不知愣怔了多久,南祀如望着灵鹊熟睡都得脸庞失笑了起来。

“我的家……早就没了……”

辰时的街道早有了烟火气,小贩们架起各自的早茶工具,腾腾的白雾携带着各种食材的香气飘忽在半空,南祀如抿着一口的馋津掂量着腰上的钱袋,最后将目光锁定在了一家包子铺上。

吸引青年人的不是香气扑鼻的食物,而是包子铺小贩那熟悉的模样。

是那天将灵鹊贩卖的夫妇二人之一。

“来两屉豆沙包。”

“好嘞……客人您是在这吃还是带……”掀蒸笼的热气中,小贩看清楚了来者的模样,当场吓得面色煞白。

“在这吃。”南祀如看着小贩此地无银三百两式的紧张,心道就你这素质还拐卖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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