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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坟无措地捂住了胸口,那里像是被滚落的山石给堵了严实。

“晚夏天闷,还是出去透透气的好。”初五的话再次飘了过来,“躲避不是办法。”最后,他温纯的嗓音骤降深沉。

“你在说什么啊?初五哥哥……我怎么听不懂?”宸儿看向这个比自己高出一头的少年,他柔和的侧颜突然间砌满了凝肃。

“一起去吧。”同样的话被再度说出口,倒有了一种不容置喙的力量。

万怨之祖惊奇的发现自己的身体提前于意识做出了反应,她回过头,有些局促:“你们……稍微等我一下,我去梳洗一下。”

红坟到底是适合热烈的妆容的,待她着一袭儒袍长衫半挂轻纱这种寻常人家的衣服出来时,总觉得像是一块上好的珊瑚外头挂了块墩布。

三人沿着水路,泛舟途径护城河关口来到了天缘桥码头下边,远未到午时醉梦坞开选花魁,这岸上却早已摆满了各类样式的小摊位,将人潮拥在最中间,不时又有来往的马车,一时间擦肩摩踵,拥挤不堪。

将宸儿拉上岸后,少年朝船上的女人伸出手,女人迟疑了小会儿,最终还是握住了他的手,微微凉,却满是力量。

“哇,我最爱的吹糖人!”当看到自己最喜欢的糖人时,宸儿拎起裙摆,朝着摊子奔去。

“宸儿!人多!”初五欲上前拉住,小丫头却像只刚刚破壳而出对世界充满好奇心的雀儿,迅速扑扇着双翅飞到了摊子旁,好在吹糖人的手艺人在视线范围内,看着宸儿缀满欢喜的脸,初五也只好纵容地叹息一声,由她去了。

红坟心情复杂地坐在了河岸边的柳树下,目光没有焦距,时而落在天缘石桥上扫视人来人往,时而跳入水中随锦鲤嬉戏。

“诶?这不是初五老弟嘛?这你媳妇啊?”忽然,身旁经过一位抗着麻袋的粗壮男人,他左脸上两道深浅不一的刀疤很是瘆人,他指了指端坐在柳树下的女人,又拍了拍少年:“小伙子艳福不浅啊!”

“咳咳——!”初五单薄的身子哪里经得住这般拍打,下时就被呛得连连咳嗽,他赶忙否认:“不是的,孙大哥……”

“大男人扭捏个什么劲!纵使未过门,也快了不是?”壮汉挑了挑眉,朝初五挤出一个“我都懂”的眼神。

“当真不是!孙大哥莫再开初五玩笑了!”少年不敢看红坟,更不敢与壮汉对视,只能将低着头紧盯岸边长满青苔的青石。

壮汉见二人确实没什么互动,初五又露出前所未有的尴尬表情,轻咳一声扯开话题:“喏,这是俺娘做的腌肉,本想拿给卖油锤的王老头,今日便送你罢!”说罢,壮汉将麻袋递给了初五。

“不可啊孙大哥,这是孙大娘送王大爷的,初五不敢擅拿。”初五连连推辞。

“老弟是看不起老哥?俺家常年余肉,王大爷那份子俺明日再送便可,初五老弟可不是每天都能碰到!”语歇,男人正色道:“俺娘巴不得俺把肉交给你,若不是你,俺这身家性命三年前便跟着那条破船一道沉入湖底了!老弟再推辞,老哥便生气了!”说罢,脸上开始乌云密布。

“呃……”初五欲言又止,随后挠挠头:“好,好吧……我收下便是了……”

壮汉原本乌云的脸瞬时阳光灿烂如是三伏天的烈阳,他咧着嘴又拍了拍少年:“这才对嘛!今日俺还有事儿,就不耽搁了,记得下次来俺家吃饭!俺们亲自下厨给你炖个猪獾子补补身体,瞧给俺老弟瘦的!”随后壮汉歪过脑袋看向一直瞅着他们的女子道:“别看我老弟瘦弱,待姑娘过了门,闺房之趣自当少不了你的!”

“!?——”闻壮汉吞吐露骨之言,少年人的脸“腾”地一下充了血,如是姑娘们乞巧节手中的攥着的几粒红豆,他磕巴着似怒又嗔:“孙,孙大哥!你,你,你莫要再……”

壮汉鼻孔动了动,嗅了嗅周遭的空气:“老弟,我怎么闻到了一股糊味?”

初五一愣,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还好还好,没烧起来……环顾四周,原来是天缘桥旁驻扎的杂耍团正在表演喷火,壮汉知晓少年经不住逗愣,发出阵阵爽朗笑声,随后朝一旁的红坟做礼颔首后离去。

本以为罪魁祸首离去尴尬的氛围便会远去,没想到柳树下的红坟窜起身,来到少年身旁,瞪着双炯炯大眼,一脸认真地问道:“何谓闺房之趣?”百思不得其解的词汇,这是红坟第一次听说。

‘喂喂喂,你关注的点不太对啊……’初五刚刚降温的脸色又再次升了温,他心下叫苦不迭,口中也愈发不利索了:“就是……那个……呃……”

微风吹过,扬起女子的鬓发,吹到少年的脸上,如是羽毛点燃了大火,烧得他浑身滚烫,恨不得立马钻进河里,他的视线到处寻找落脚点,最终定在了天缘桥上,于是赶紧转移话题:“你看那里,你知道,那座石桥为什么叫天缘桥吗?”顺便闪躲红坟探知的目光。

好奇的事情很容易被另一件更加好奇的事替代,于是乎红坟便这样轻而易举被带跑了,她也跟着一道看向不远处的拱桥,水中倒影着它灰墨的古老模样,一块一块不规则的石头被完美的契合,上头满是青苔凤草,它宛若是历经千年的老者,温柔地承载岁月的洗礼。

“传说,这座石桥在轶城还只是一片荒芜的时候便已经存在了,老人们说这座桥是连接星汉两岸的神桥,曾渡过两位神祇,他们在此表露心迹,从此便得名天缘。”初五渐渐平复心悸,视线落在桥面上用古老文字篆刻的桥名。

红坟迎风将鬓发撩至耳后:“是怎样的两位神祇?”

少年的桃花眸宛若笼罩了层暮霭,他说:“四海之主九州之神,龙祖烛阴;以及东夷族神女,丹朱。”

脑海里闪过些许不成画面的零星碎片,那些碎片如是锐利的刀锋,肆意在脑袋里切割,疼得龇牙咧嘴,红坟咬唇忍耐疼痛,“他们……相爱?”问出口的瞬间,隐约能察觉这个传说的结局不会太好。

“烛阴掌管世间法则数千万年,他本是九天外的神,是这个世界本身,可以是一缕风,一块石,一片湖。少年眼中的雾浓厚了起来,视线扫过河水中正努力向岸边攀爬的青蟹,他的语气愈加温柔,“也可以是湖中的一只断螯蟹……后来,他遇见了一个足以搅动他冗长岁月的人,一个让他从此化形人身陪伴在旁的神女,说来好笑吧,创造这个世界的神,爱上了自己所创之物,甘做信奉她的香火徒,只为了每日听她传道。”

“真不敢相信……这世上能有令这位上古大神心动之人。”红坟蹙眉。

经过柳树旁的三三两两的人朝初五打招呼,少年停顿下来与他们回礼,一旁的女人忽地很好奇少年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她仔细观察过这些人脸上的表情,只有由衷的欣喜才能不自觉牵动眼角的皱纹,他们眼中满是对少年的友善,根本不似自己在醉梦坞接触过的那类人,说不清楚,就好像,他们眼中的少年会发光似的……红坟转而紧紧盯着初五,前者被她盯得不好意思,局促在原地不知如何办,“我脸上,有什么吗?”

“有啊。”女子莞尔,嘴角勾勒起狡黠的弧度。

“啊,对不起……”少年闻言忙不迭擦拭起来,直到双颊被麻布摩得红了大片,才问:“还有吗?”

“有。”

“……”打算连着脑门也一并囫囵搓红的少年忽地被女人拉住,她失笑起来,露出贝齿,“别乱擦了,我给你指指。”说罢,她的食指渐渐靠近少年的瞳孔,再差几分便能戳进眼中,少年往后缩了缩,唯听红坟抿着笑意说:“你的眼睛,好像会发光诶……绮丽得不思议……”

“你!”反应过来前者是在捉弄自己,少年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愠时怒瞠的双目如是圆溜溜的芝麻汤圆被咬破了口子,瞳仁泛出一圈又一圈的氤氲,好不可爱。

红坟得逞地大笑:“我在夸你好不好!小气鬼!”云翳满布的心情刹那晴空万里,怎么会有连生气都这么好看的人?某位怨祖感叹自己对美色当真一点抵抗力都没有。

见少年一瘸一拐转过身站到了另一颗柳树旁不言不语,明显是生着闷气呢,红坟装作乖宝宝来到跟前扯了扯他的衣摆,“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实在不行我给你跪下?”

“……”初五依旧不做言,拉开女子的手,将脑袋撇到另一边。

‘拜托,我最讨厌冷战了啊!瞧我都干了什么事儿!’红坟奋力挠了挠头,又窜到少年视线所在的另一边,强迫他接纳自己的身影,“对不起嘛,我这个人啊,就是喜欢作弄长的好看的人,你生的如此俊俏,我忍不住嘛……”

“你这个人!”初五脸更白了,他不明白今天的自己哪有这么多的气可生,只听他连呼吸都险些不稳呵道:“厚颜!”

“厚颜是什么意思?脸皮厚吗?”红坟嬉笑一声:“灵鹊以前也这样说过我,嘿嘿。”

‘完全是当做夸赞了啊喂!’初五冷着脸扶额:“真是败给你了。”

“这句话是不生我气了吗?”女子欣喜,又道:“故事继续吧?后来发生了什么?”

少年一怔,垂下眼帘:“这个传说的结局并不好,你确定要听?”

“反正是假的嘛,我就当一乐呵呗?”红坟神情一暗,嘴上的笑意却咧得很大。

“是啊,终归是传说,都是假的……”少年呐呐自语,随后看向远处越来越拥挤的人潮缓缓开口:“这座桥原是星河之桥,唯一连接彼岸之地,星河之璀璨,是烛龙唯一想到的浪漫,他带她来此,表露身份,没想到却将神女吓破胆,神女此之后逃窜人世,隐姓埋名,而后烛龙日夜坐于桥边等待神女,那段时间他无暇掌管白昼更迭,导致人世多灾……”

“噗……”红坟觉着心口有点堵,嘴里却发出一声嗤笑:“这样的神女,值得烛阴大神的垂怜?”她话锋微转,带着了些许惆怅:“若换做是我,一定会日夜伴着他,哪怕是耗尽心血性命化作了一缕烟,也要萦绕在他的身旁……”

初五诧异问道:“为何你会想要陪伴烛阴?”

红坟叹了口大气,遥望石桥上的古字道:“千万的孤独该靠什么来补缀?最不该得到的深爱,又是怎样的殊荣?神女,不配……”

“可是,爱一个人也只是那个人的事,接受与否,却是另一个人的事;情之一字,并无配与不配的说法,更何况,他的爱或许于神女来说太过沉重了……”初五若有所思。

“沉重吗?明明他已经做到最好了……化作信徒守候,觉得欺骗终究对她不公才想要袒露身份,明明想要寻她却只是坐在桥边等着……”红坟觉得自己的心跳着实太快,快得即将蹦出胸口,她抚着心口说:“或许这座桥被人们给误解了,那二字也并非天缘,而是……无缘。”无缘亦无分,只是多见了一眼,多了一丝执念,哪里是缘啊?无非孽之一字……

少年见红坟情绪低落,顿了顿继续说:“老人们说,天地诞生之初,灵气孕育出先天神祇,他们创造了这个世界,创造了人类,也赋予了后天神祇弑神的能力,力量的交错终于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双方之间发动了一场持续数千年的大战,就像人世历朝历代王朝的更迭……后来……”

“烛龙陨了……”红坟的尾音没有起伏,她当然知道烛龙大神最终消失在天地之间,天道被昊天占据,从此人界才稍稍步入了正轨,因为她的使命,也是天道的一部分啊……

“你知道?”

“这个传说在我们钟山人尽皆知。”红坟抿笑。

“钟山?你来自钟山?”初五大惊:“你可知烛阴——”

“退后!大家都退后!”街道上蓦地传来一阵阵急促的叱喝声,人群以不正常的速度朝后倒退着,少年警觉地朝身后吹糖人摊子一瞥,竟不见了宸儿的踪迹,他一阵风似的消失在了原地。

“喂!等等我!”就说这个人到底是怎么在跛脚的情况下跑这么快的?红坟跟在他焦急的背影后胡思乱想。

“老师傅,方才在此买糖人的小姑娘呢?”少年来到摊子上拉住老人问道。

老人铆足了劲想,最后却只是无辜地嗫嚅:“我……我想不起来了……”急得一摆手,刚吹好的糖人掉落在地碎成了渣滓。

“您在仔细想想,一个穿着绿荷襦裙扎着……”少年奋力比划着,红坟却拉住了他朝他摇了摇头。

“他年纪大了,得了痴忘症,除了已经形成身体记忆的吹糖人,大概连家在哪都忘了……”透过老者脑后湛蓝色的光斑,当中走马灯一般显露老者的平生,已经淡成了光斑的灵识,便是到了弥留大限,大抵也只是这两天的事。

“可是宸儿她……”初五双拳紧握。

“没事,我有办法。”红坟将少年带到一处偏僻的小巷弄中,咬破手指,随后将滋出来的红珠擦在了少年的眼帘之上。

“喂,你……”初五虽知道红坟非常人,但还是被这样的举动吓到了。

“免得你不信我。”红坟淡笑,随后从袖口掏出一叠黄纸洒向半空,双指并拢,‘无忱,每当这个时候,我总会觉得你是天才。’“无为有处有还无!”

伴随着咒语的尾音,那些原本杂乱无章的黄符下一瞬便化作了银红色的芥粒随即在空气中铺开了纺织线般长短的光线。

“这边走。”红坟朝身后之人摆摆手,朝着光线所指引的方位走去。

“这是……”这跟线穿透人群,不知通往何处,初五诧异之余紧跟红坟的步伐。

“人诞生于世,总会伴随着灵识,灵识只要存在过,就会留有痕迹,你所看到的这一切,便是利用灵修呈现出来的灵识残留,也就是宸儿走过的路。”红坟尽量让自己的解释听起来能为人所动,这些简单的术法因为咒语简单趋近口语她也便记住了,而那些高深的术法不仅涉及到繁复的咒语,也要细致入微的控制灵修,这一点,她可以说是毫无天赋。

初五点点头,不做言,只加快了脚上的步伐。

光线在不远处豪华的段停了下来,这里明显与之前的小贩小摊不同,街边全是些高档的消费场所,是轶城富人们的汇聚之地,醉梦坞便是在这条街的尽头。

“你这个人真真不讲道理!我好心将玉佩捡起追来还你,你竟诬陷是我偷拿的?我若是小偷,大可不必来寻你!”女孩儿被气的脸颊通红,就差直接冒火了。

“谁知道你出的什么心?或许是见玉佩最贵,好来敲讹我一大笔钱!”身着华服的公子哥摇晃手中折扇,一脸不屑。

女孩儿气不过,请人群评理。“大家伙快来瞅瞅啊,这个家伙诬陷我不说,还侮辱我!”

一时间人潮停驻,大家圈在一起讨论这件事的始末,最后对华服的公子指指点点,华服公子身后的家丁狺狺狂吠:“尔等庶民快快散开,扰地咱们家公子,抄了你们的家!”而后迎来人潮更大的拥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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