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沢田纲吉的大脑有一瞬间的慌乱。

不是因为老乌鸦拆穿了他的身份——马甲这东西本来就是薛定谔的,  而是他居然是在琴酒的面前拆穿……

纵然有着死气之炎的加持,沢田纲吉也不仅慌乱了一瞬。

他仓促地回过头,黑色的枪口骤然已经反转,  曾经被自己嘟嘟囔囔保养过的伯|莱|塔对着自己,倒是许久未曾体会的新奇体验。

而且还有安德里亚的事情……当初虽然他也疑惑过怎么fbi会拍个这个年纪的孩子来当卧底,  难道除了afia连官方组织也在使用童工,  但对于对方的过往也只是查到了fbi这一层就收了手,却没想到小安德里亚的身份就跟洋葱似的一层掉了还有一层。

现在回想起来,  当初在假身份这边的收尾也是对方做的,怪不得做的天衣无缝……感情人家是自己补自己的族谱,  合情合理地将他给添加了上去。

纷纷扰扰的事情让他的脑子旋转起来,一动脑,  身体内的火焰又像是不甘心被忽略一样沸腾起来。

沢田纲吉有些头痛,物理的痛。

但安德里亚的事情先放一边,现在要率先解决的是琴酒。

……可恶要怎么解决啊,  物理解决吗?!

教父先生冷静的外表之下,  潜藏着说不清的口胡与慌乱。

太糟糕了,  现在的局面。

但是沢田纲吉总觉得,  今天的局面还会一直糟糕下去。

不知是否是看穿了他冷漠强大外表下的慌乱,  乌鸦笑了起来。

他的笑声很怪异,是“嗬嗬”的,  像是上了年纪的家伙才能发出的声音,  但是又带着几分机械的质感……是变声器吗?

沢田纲吉皱了皱眉。

“怎么不说话了?”乌鸦笑着说道,  仿佛站在沢田纲吉的攻击范围内、时刻面临着生命危险的人不是自己一样。

他是很乐意于看见现下这种情况的,  比起大家和和睦睦坐在一起聊天打牌(?),  乌鸦更乐意于看见现在这种鹬蚌相争的局面。

他抬起手,  遥遥点了点琴酒。

“阿阵看起来是有话要说的样子,  ”他说道,“你们不是在玩好朋友游戏吗?你不听听他要说什么吗?”

——听他说什么?

沢田纲吉面无表情地腹诽着,听他说马上就要来杀自己吗?

但虽说心里是这样想着的,他还是抬起头,在死气状态下格外冷静、仿佛同样蕴藏了火焰的眼瞳直视着对方。

那是怎样的目光?

沢田纲吉知道琴酒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恶徒,组织的top  killer即使是在这个恶贯满盈的组织内部,也是凶悍不可招惹的存在。

在卧底之初,跟随着琴酒东奔西走、看着他威胁恐吓轰炸一条龙,用残酷又阴冷的目光直视着任务目标的时候,沢田纲吉也曾遥想过在某一日自己的身份败露之后,自己会被用同样的目光所对待。

但是事到临头,他还是因此感到心悸。

“抱歉。”

他最终说道,仿佛一个出轨被发现之后毫无辩驳之地的渣男。

这样的回复自然是坐实了琴酒从牙缝里蹦出来的猜测。

银发青年的表情一瞬间就阴沉了下去,墨绿色的瞳瞪视着神色冷淡、仿佛全不在意的沢田纲吉,像是一头将要将面前的猎物拆分入肚的野兽。

“很好,”琴酒怒极而笑,“很好,尊尼获加,狱寺隼人……不,这个名字恐怕也是假的吧,你真是很好。”

黑色的披风被不着痕迹地捏紧,一部分反射着微光的暗纹因为这动作皱起,昭示着主人并不平静的心绪。

可沢田纲吉能说什么?

编造谎言的确实是他,欺骗了琴酒的也当然是他,按理来说面对琴酒这种不论是放在哪个国家的法律中都会被死|刑的恶徒,他理应是不必怀有如此的愧疚的。

可是面对着对方似乎看不出情绪、覆满了深冰的绿瞳,沢田纲吉还是忍不住有些难过。

“抱歉。”

他轻轻地、诚恳地再一次说道。

琴酒真的被这个家伙给气笑了。

当卧底的是他,现在半挟持着先生的也是他,甚至试图诱哄他一起反叛先生的还是这个人。

结果他冷着脸说了抱歉,还露出一副委屈的模样。

不知道多少次,他就是被这家伙这幅表情给欺骗了的。

把雄狮当成兔子,将猎人当做猎物,想着他曾经痛斥过无数次的这家伙漏洞百出的演技,琴酒几乎要为自己的愚蠢笑出声来。

他甚至想着让这个人坐上先生的位置,他会成为组织最锋利的刀刃,亲自为他的共犯带上沾满黑暗与鲜血的权势的冠冕。

共犯,哈,共犯?

真是个滑稽的词。

……

【“嗳?你不喜欢这个词吗?”在第一次提出成为“共犯”却被拒绝之后,棕发青年趴在病床上,那条受了伤的腿依旧高高举起,但他还是躺累了、凭借着一张脸和在妈妈面前练习出来的撒娇秘技,请求护士小姐为他翻了个身。

青年趴在枕头上直呼终于活过来了,扭过头,看见现在暂且能够被称为“搭档”的银发青年似乎是在看一本书。

看起来很有学问的样子。

沢田纲吉努力抬起头看了半天,也没看见对方手里捧着的是本什么,只能恹恹地缩回脑袋,不过一会就像是个好动症的儿童一样晃荡起来。

琴酒其实不是很想管他,这家伙某些时候就是这样的,傻了吧唧的,让他偶尔也会怀疑自己把人拐回来是否真的有用。

这样想着的时候,耳边就又响起了对方聒噪的声音。

“g——”棕发的青年像是个小学生一样托着脸叫他的名字,“g——你在家吗g——”

这人真的有三岁吗?

被聒噪的家伙吵得实在没什么办法,琴酒扭过了头,无声地瞪视着对方。

但用的顺手的“搭档”尚且只有这么一个,伏特加虽说也挺顺手,但是和这家伙是不同的领域。

为了这份在执行任务的时候的舒适,琴酒也并不介意容忍对方的一些小问题。

于是沢田纲吉在他的眼中得到了同意的信号。

棕发的青年嗳了一声。

“所以不可以吗?”他光明正大地挑拨离间,用的是从reborn那学的野路子,“都说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你都不想当boss的吗?”

这话实在是过分光明正大,以至于琴酒在思索了一秒这家伙是不是哪个组织特地派来挑拨离间的之后就果断选择了否定的选项。

——开什么玩笑,要是那些能向组织派出卧底的机构精心培训处的卧底走的是这种路子,组织早就雄霸世界了。

但是无可否认的,沢田纲吉的话确实在他的心底晃动起了一些波澜。

琴酒冷笑着,看着那团棕色的软乎乎把自己塞进了被子里面。

“真是可怕的男人。”

还在嘟囔着让人不爽的话语。

琴酒挑眉看去,那家伙就很利索地举手投降。

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养病的时间总是漫长的。

在这期间伏特加承包了大部分各种各样的琐事,于是琴酒和沢田纲吉就都没什么事,在两人的包厢(不是)度过了漫长的时光。

因此,等到基本痊愈,两人又要匆匆离别的时候,琴酒难得生出一丝陌生的不适应。

但沢田纲吉自然是不知晓冷着脸的琴酒是在想什么的。

他扒拉着门框,目光灼灼地盯着银发的青年。

“真是可怕啊。”他吐槽道,“都要分别了,就不能对我笑一笑吗?”

在病房里收拾东西的伏特加竖起耳朵,表情活像是见了鬼。

大概是马上要摆脱这个因为待在病房里过分聒噪的家伙了,刨除那点奇怪的情绪,琴酒的心情竟然很是不错,就算是满足一下这家伙的小小请求也不是什么问题。

于是他牵扯了一下嘴角。

沢田纲吉:……

好吓人!!!

琴酒的嘴角就又熨平了。

小心翼翼地看着对方的神色,沢田纲吉打了个哈哈。

“毕竟g就是这样的人嘛。”棕发的青年说着,莫名其妙的有了几分蔫巴巴的感觉,让琴酒有几分不适。

果然,他唉声叹气了几声,就看起来很低落地继续说道,“大家都在传闻,如果在g手下做事的话,或许只要犯上稍微一些错误,或许就会死掉也说不定。”

棕色的软乎乎摇头晃脑着,伪装出来的低落说着说着就没了,让琴酒微妙地舒适了不少。

他懒洋洋地坐在座椅上,悠然自得地点燃了一根七星。

察觉到沢田纲吉的视线,他嘴角撇下去的弧度平复了一些,依旧看不出深浅,只是沢田纲吉凭借着超直感,能够感觉到这个人大概是高兴的。

真是难伺候。

沢田纲吉有时候也会忍不住吐槽他,但琴酒对自己人是真的不错,因此在短暂的吐槽过后,又偷偷摸摸地在自己的吐槽小本本上把这段吐槽给抹去。

这样想着的时候琴酒已经点上了烟,吸了一口之后看见他还在原处,稍作思索,招了招手。

沢田纲吉总是吐槽他这样的动作像是在召唤什么柔软的草食动物,琴酒对此总是笑而不语的,但每每想让沢田纲吉凑过来的时候,还是会这样招手。

于是沢田纲吉嘟囔着,还是凑了过去。

琴酒是喜欢被顺从的,更何况这个棕毛的家伙怎么也在自己身边窜了几个月,更是有着几乎同生共死的经历,于是他心情一好,招招手,让对方蹲了下来。

站在坐着的琴酒面前的姿势确实有些不够舒服,但要是让他蹲下,沢田纲吉又会觉得奇奇怪怪的,于是摇了摇头,像是对待小朋友一样微微屈膝。

“你还有什么吩咐吗?”他嘟囔着说道,“这个姿势可是很累的哦。”

琴酒就嗤笑了一声,顺手rua了把那头乱蓬蓬的炸毛。

“不会死。”他说道,看着棕毛的家伙瞪大了眼睛。

于是组织的top  killer先生微妙地又舒适了起来,声调依旧是冷而硬的,但却多了些莫名其妙的像是纵容一样的味道——让伏特加直呼他大哥是不是被人魂穿。

他单手夹住七星再吸了一口,微张的手指骨节遮住了大半张脸,遮掩住男人真正的表情。

琴酒看着神色带着些惊讶与茫然的青年,回想起将伸出爆炸现场的自己背出来的不算宽厚的背,慢条斯理地吐出一口烟雾。

“不

会让你死的。”他淡然地说道,就算是沢田纲吉,也是慢半拍之后才发现对方是再回答刚才自己所说的组织成员对琴酒的议论。

——如果在g手下做事的话,或许只要犯上稍微一些错误,或许就会死掉也说不定。

而现在琴酒对他说,不会让你死。

沢田纲吉愣了下。

等他反应过来,琴酒已经抽身离开。

他的表情实在太愣,琴酒在短暂地嗤笑一声之后,将自己的帽子取了下来,按在棕发青年的脑袋上,难得有些恶趣味地加了一句。

“或者,一颗子弹。”

——对于琴酒这种等级的家伙来说,要人的性命不就是一颗子弹的事情?】

……

沢田纲吉突兀地想起来这段往事。

要说他和琴酒的关系变得更加和睦、彼此开始袒露一些内里的东西,就是从这以后开始的。

“共犯”的名头在无形之中确立,意大利的形势极乱,他就不顾时差在深更半夜的时候找琴酒吐槽,有时候喝了酒,还会握着电话哭诉自己为了陛下登基付出了多少(不是)。

而琴酒则更加谨慎而内敛,偶尔来了意大利,受了伤,就会叩开沢田纲吉的窗户,从窗边翻进来,堂而皇之地登堂入室,将房间原本的主人一脚踹到沙发上去。

琴酒想,早知道当初就一脚踹死这家伙好了。

可他又不禁有些异样的情绪,这种情绪在名为琴酒、名为黑泽阵的生命中几乎从未出现过,在堪堪出土发芽的时候,被亲手种下那颗种子的家伙一脚碾碎。

太狼狈了。

他想起前些日追查的老鼠,现在一想,或许根本不是尊尼获加手下的威士忌,而是这家伙本人。

琴酒闭了闭眼,将翻涌着的不明的情绪压抑下去。

乌鸦终于看够了戏。

他“嗬嗬”地笑着,甚至鼓起掌来。

“真不愧是日本公安的精英。”他歪歪头,这种可爱的动作被他做出来就是一则惊悚故事。

沢田纲吉皱了皱眉,却不管他,注视着琴酒。

“我很抱歉,”他道,“但是,希望你能够将他取而代之的这件事是真的。”

——唯有希望能够与你成为“共犯”并非谎言。

琴酒沉默着,手中的枪口依旧对准了棕发的青年,阴沉的绿瞳不知道究竟在思索什么,让人心惊胆战。

“真是嘴上功夫。”

乌鸦又说话了,他真的像是一只乌鸦,找到时机,便用令人不安的嘶哑嗓音聒噪起来,“可是比起让阿阵成为组织的boss要做什么呢?再将你亲手造就的boss送进监狱么?”

他的语言依旧强调着沢田纲吉与组织立场的天然对立,让沢田纲吉忍不住皱了皱眉。

他还要继续说什么,但已经被头疼脑热折磨得脑子发胀的沢田纲吉已经不想听这个缩头缩脑的家伙继续说下去了。

他冷着脸,手中放出火焰。

无声的轰——声响起,乌鸦的嘴还张着,整个人却像是被火焰瞬间包裹一样燃烧起来。

下一刻就变成了灰烬。

袖手旁观的朗姆瞳孔地震:“boss!!”

他翻身就要从琴酒手下逃出来,手|枪对准沢田纲吉,子弹甚至还没触碰到棕发青年,便在火焰的热浪中消弭。

这就是死气之炎带来的战力差距。

就像是在还在使用人力和骑兵的时代使用坦克一样,前者几乎毫无还手之力。

朗姆气急败坏地撇

开了□□。

“你还要站在他那边是吗?”他阴狠地说道,“没有boss你黑泽阵还不知道在什么地方,你要背叛boss吗?!!”

琴酒尚未回答,沉默地抵挡着朗姆的攻击。

虽说也是常年锻炼的家伙,但朗姆怎么也比不过行动组头牌,几招之后便见劣势,阴冷的目光在室内扫过,瞄准了沉默在一旁的通善大师。

“再过来的话我就先让这个秃驴去死,”他阴冷地说道。

沢田纲吉抬起了头。

通善既不是沢田纲吉也不是琴酒,他能够进入这里只是因为自己能够与石板共鸣,就本人而言,虽然有寺内的每日日课锻炼着,但比起专业的朗姆,却是毫无还手之力。

朗姆头上细汗密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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