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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ad2();赵豫回来了。
上一任刑部侍郎挂在刑部大门上,呈现出一种半透明的黄色,依稀还能看出活着时候的形状。血顺着朱红的门板蜿蜒而下,留下几十条洇湿的印痕,直至在石砖地上汇成一小汪血泊。
这就是岚十里说的“物归原处”。
“王王王王侍郎,要不您还是改天再来吧。这该怎么办哪——”小吏急得快哭了,躲在王羡渔身后乱转,无论如何都不敢看自己挂在门上的前任长官。
王羡渔收回目光,问他:“谁干的?”
小吏眼含泪花,喉结上下翻滚一圈,艰难地吐出了一个音节:“锦。”
说完他双手捂紧嘴巴,死命地摇头,再也不愿多说一个字了。
锦——锦衣卫?还是锦万春?
其实都一样,全燕京城的人都知道,锦衣卫的锦就是锦万春的锦。
王羡渔深吸一口气,从袖中取出那道圣旨,向着刑部衙门走去。小吏在他身后一个劲儿地唤“王侍郎”,他却好像没有听到一样,目光平静地正视面前朱红色的大门,说:“开门。”
无人应答。
王羡渔又道:“刑部侍郎王羡渔前来赴任。”
门后传来窸窣的响动,显然有人等在那里,却没有谁敢上来帮他开门。
王羡渔笑道:“没人帮我开门,那我就自己动手咯?”
说着,他抓起铜铸的门环,缓缓推开了另一侧的门板,与赵豫擦肩而过。
跨过门槛的那一刻,他回头叮嘱小吏:“去把你们衙门里的仵作找来,帮赵大人入土为安吧。”
“王侍郎,您先前在礼部的东西全搬来这里了。如有遗漏或别的需要,尽管吩咐小人。”
小吏名叫耿直,十五六岁模样,生了一张圆圆的娃娃脸。他本来就脸白,因为刚替赵豫收完尸,脸色更加煞白。
耿直引王羡渔进了衙门东边的一间厢房,又捧来一大摞文书,犹豫地开口:“这些都是赵大人昨天没处理完的卷宗。”
“我那蓝布包袱也送来了?”王羡渔瘫坐在梨花木官椅上,单手扶额,发出忧愁的叹息。
“送来了,”耿直忙说,“如果您觉得这些卷宗忌讳,那就——”
“我不是忌讳,我就是……”王羡渔叹道,“你们衙门里就没有其他能看卷宗的人了?”
耿直嗫嚅道:“听说左尚书和孙员外郎得了急病,起不来床,咱衙门里确实没有其他能做主的人了。”
“行吧。”王羡渔鼓起勇气,掀开了最上面一本卷宗的封皮,扫了几行,满眼都是什么“刑名”“赃罚”“朝审”。
上面的每一个字他都认识,可连在一起,就不知道在写些什么鬼东西。
王羡渔要了一壶浓茶,遣退耿直,又坚持看了三四页卷宗,最终还是认输。
他把这一摞刑部的重任毕恭毕敬地供在了桌子一边,打开自己从礼部带来的藤编书箱。箱中花花绿绿的,全是京城当下流行的话本。
王羡渔从里面挑出几天前读到一半的《漱玉绮香录》,想靠它打发掉成为刑部侍郎的第一天。可读着读着,书中的美人少年都化成了挂在门上的赵豫,让他更加心烦意乱。
他还是忘不了赵豫的死相。
锦衣卫为什么要杀赵豫,又为什么要把他的死,亮给自己看?
王羡渔扔掉话本,茫然地望着满桌子的纸堆,最终决定打开迎喜太监交给他的文书。
大燕朝惯例,每逢外官升迁入京城,礼部都得派人根据新官的履历,写一封贺表并送到府上,表示朝廷的重视。
文书的前几页是旁人夸赞这位新御史的文章,把人吹得天上有、地下无。王羡渔自动忽略了这些文采斐然的狗屁,翻到最后几页,查看御史的履历。
王羡渔随意瞄了两眼,才看到“年二十”“漳州泉城人士”,突然神色一凛,翻书的手指僵在了原处。
文书的最后一页和倒数第二页之间,夹着一张小字条。
王羡渔抽出字条,看清了上面的文字,霍地起身,冲门外喊道;“小耿,替我加一盏灯!”
“加灯?这不才刚过正午吗?”耿直瞅了瞅窗外高悬的日头,但还是照王羡渔的话,捧着一盏新点的金盏琉璃灯进了屋。
“没你的事了,出去吧。”王羡渔道,“如果待会儿有人找我,你就躲到一边去,不要阻拦。”
耿直更加摸不着头脑。他合上厢房的门,走过回廊的拐角,头顶上忽然传来窸窸窣窣的细响,像是瓦片被什么轻盈的脚步踏过。
一小块碎瓦顺着屋檐,滚落到了地上。
耿直不禁疑道:“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