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衣大仙带着崔尚书行走在混沌界中，不知走了多久。

至一破败小亭，黄衣大仙坐下，亦伸手让崔尚书坐下。

崔尚书坐定，额头的符箓与身上的黑影消失，仿佛如梦苏醒。

看到黄衣大仙，又见到这灰蒙蒙的世界，恍然道：“这里，就是地府吗？”

黄衣大仙摇头：“此非地府也，为混沌界。乃阴阳之交界，俗世之镜影。你为我所杀，可有怨恨。”

崔尚书摇头：“为真理而死，吾不怨也。当在死亡的那一瞬，我仿佛看到了道的真理，为何此时却全想不起来了。”

黄衣大仙道：“被我抹去了。不然你也不能在此与我款款而谈。”

“为何抹去？”

“你窥见的只是沧海一粟，却足以让你癫狂的。若不是真仙教的出现，你的著作当是真理。”

这番话却轮到崔尚书疑惑了，看着周围破败的环境问道：“既然物死为鬼，为何又言无鬼当为真理？”

黄衣大仙叹曰：“世人居于无知之岛，此海洋浩淼无垠、蕴藏无穷秘密。然世人不应远航，探究过甚。”

崔尚书又问：“杀我何益？”

黄衣大仙答：“各有利弊罢了。自此世人皆知有鬼，鬼能害人。若当朝者是明君，自会全力处置真仙教，寻民间之能人异士，以防邪教蔓延，颠覆朝政。若执政者昏庸，则被鬼神之说而左右。”

崔尚书虽然不能全部理解，却隐约记得当时窥见的，除了无穷的真相，还有令人无法接受的大恐怖。

黄衣大仙似乎不想多言，指向旁边一座茅屋道：“至此开门，可回现世。吾带你魂魄远离京城，亦是断了阴司的缉魂路，是自去投胎还是当孤魂野鬼，皆由你自己而定。”

崔尚书还有一问：“不知上仙到底是何身份？”

“吾乃黄衣大仙。”

说罢，身形消失不见。

黄衣大仙刚离去，周边似乎变的更加阴冷了。

崔尚书看到周边的深林暗影中，闪烁着一只只明亮的眼睛，仿佛饿狼环伺。

崔尚书不敢久留，快步跑到一旁的茅草屋。

那黑暗中，一只只奇形怪状的东西慢慢浮现身影。

有断臂剖腹者，有头大如斗，面若青瓷者，皆扭曲异常，骇人耳目。

崔尚书忙拉开草屋房门，只见门内白雾皑皑，崔尚书一头扎了进去，再度恢复视野，已是朗朗星空，虫声唧唧。

……

江宁人江进士之进京，止逆旅小饮。

此住处乃是一农家草房，只有一老汉早早睡下了。

时夏日清凉，微风宜人，江进士便坐在屋外亭中，以井水冰酒，又拿了些干果，自斟自饮。

忽然，见到一锦衣贵人自草房而出，江甚惊异。

江进士上前叩问其姓名，不答。

此人正是崔尚书其魂。

崔尚书看着周边的景色，与之前黄衣大仙所处的位置十分相似。

只是混沌界中皆是破败腐朽，死气沉沉。

而现世中，却是绿意盎然，生机勃勃。

崔尚书这才明白为何之前认为物死不可能为鬼，只是因为自己没有去过混沌界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