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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ad2();路明菲推开了包间的门，扑面而来的是烤肉的香气与人们沸沸扬扬的戏闹声，包间正中央，一张欧式长餐桌上摆满了铺着火腿培根的披萨与零食，餐桌的两侧是兴奋交流着的男男女女。
“老大，你怎么才…”
轻佻的声音戛然而止，包间也慢慢地安静了下来，所有人先后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他们的目光齐齐地落到了路明菲的身上。
徐磊磊大张着嘴，悬在半空的手里还拿着一块已经咬了一口的披萨，苏晓樯则在人堆里踮起脚，露出眼皮上涂着的夸张眼影，她想看看是什么事情让屋子静了下来，而在看到路明菲的那一刻，她明显是愣住了。
“路…路明菲？”苏晓樯伸出哆哆嗦嗦的手指指着路明菲，她难以置信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从坟里爬出来的骨头架子。
路明菲随意地拉了一把椅子坐下，她微笑着，扬手和面面相觑的人们打了个招呼，说：“好久不见啊诸位。”
“你怎么来了？”徐磊磊第一个反应了过来，他啪地一声把吃了一半的披萨扔回盘子里，“谁让你来的？”
“合着他俩没跟你们说啊。”路明菲皱眉，不过她很快便耸耸肩，露出一副无所谓的表情，然后她把二郎腿一翘，说：“你们大嫂，不对，准确的来说，是你们大哥，他良心发现，想给我说声对不起。”
看着神情各异的文学社社员，路明菲也没过多的说什么，她舒服地往椅背上一靠，大大咧咧地对着他们摆手，仿佛她才是攒局的那个人：“我就是来听个道歉的，听完就走，你们别紧张，该吃吃该喝喝。”
当她走进了这间包间，看到了这些张熟悉的面孔之后，路明菲的情绪一下子就变了，进门之前她还有些忐忑，但现在她看起来很平静，极其平静。
因为路明菲要用平静来隐藏她的戾气。
在看到这些人的那一瞬间，一股她从未体会过的暴戾情绪骤然涌了上来，路明菲的心脏砰砰乱跳，放回桌子下面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
恐怖的想法悄然生成，在这一秒，路明菲十分想杀人。
似乎有个声音正在不停地诱导着她，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她记得这里的每一张脸，他们的脸曾经出现在她的班级，出现在文学社的活动场地，出现在那座漆黑的电影院，也同样会出现在她午夜时分的噩梦里。
噩梦里，他们的嘲弄与讥讽变成了从伤痕中挤出的脓血，丑陋的面孔步步逼近，像是紧紧缠绕在路明菲身上的毒蛇一样，她的恐惧连绵不断地放大，直至她尖叫着从床上惊坐起来。
路明菲不会梦到狰狞的龙侍，因为它被她一枪干掉了，她也不会梦到青铜与火之王，因为它就死在她的面前，但她会梦到苏晓樯，梦到徐磊磊，徐淼淼，梦到鬼火一样在她周围打转的那些脸。
“因为他们还没受到惩罚。”
矮个子的男孩站在路明菲的身后轻轻地揉捏她的肩膀，他稚嫩的脸上是不符合他年龄的阴沉，路鸣泽看向众人的眼神像是监斩官在看绞刑架上的死刑犯。
所有人的表情动作都停在了上一秒，和每一次路鸣泽的出场相同，时间再次停滞了。
“姐姐你还记得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我说过的话，我说，我想把他们踩成肉泥。”路鸣泽俯下身子，趴在路明菲的耳边，用路明菲刚好能听清的声音缓缓说：“我认真的。”
路明菲回过头去，路鸣泽的脸上仿佛蒙了一层霜，他死死地盯着一动不动的众人，揉捏路明菲肩膀的力道也不知不觉间大了起来。
路明菲现在知道了那股暴戾是从何而来的了。
从路鸣泽现身的那一刻开始，想把他们撕成碎片的冲动像是被抽离一样快速褪去，理智重新占据了路明菲的大脑，她逐渐地清醒过来，眼前这些人虽然可恨，但罪不至死。
“算了…”路明菲摇摇头。
那个疯狂的念头让她心悸，那种想毁灭一切的想法让她恐惧，路明菲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默默消化着那些负面情绪残存的余温。
“如果姐姐不想那么残忍，那么我也可以把他们从世界上抹去，就像他们从未存在过一样。”路鸣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任何伤害我姐姐的人，都该消失。”
“路鸣泽！”路明菲的语气重了起来，良久，路明菲叹了一口气，轻轻地说：“算了。”
路鸣泽站在路明菲的身后，他女孩一样漂亮的大眼睛里闪过无数种情绪，最终，他的眼神里只剩下了温柔。
“好。”他说，“只要是姐姐说的，那就都好。”
路明菲想回头看一眼路鸣泽，可在她回过头的时候，却发现背后空无一人，这时，徐磊磊的声音从房间的另一头传来。
“老大让你来的？还道歉？开什么玩笑，你以为你是谁？”徐磊磊一脸不耐烦地冲着路明菲嚷，他用短粗的手指指着门，“赶紧走赶紧走，这里不欢迎你。”
“真是有意思了，山中无老虎，你徐磊磊称大王了。”路明菲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稳稳地坐在椅子上，双手叉在胸前，没有半点离开的意思，“你们老大还没到呢，狗腿子先别跳。”
徐磊磊瞪大了眼睛，一时间愣在原地，话都说不出，仿佛活见到了鬼。
其他人也好不到哪去，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每个人都从别人的眼里读出了震惊与疑惑。
虽然路明菲借着楚子航的光荣登此獠当诛榜第二，虽然路明菲被那个号称神秘版剑桥的卡塞尔学院毫无征兆地录取，并且作为华东地区的唯一录取的那个学生，每年拿着好几万美元的奖学金，虽然除了他们这几个参加过电影院恶作剧事件的人，所有仕兰中学的学生都认为路明菲从来都是那只傲人的白天鹅但他们记得路明菲还是丑小鸭时的样子，她卑微又滑稽的样子是那样真实。
在他们的印象里，路明菲一直是那个任人拿捏的丑小鸭，她是那个毫无存在感的小透明，她是那个被随意支使的带饭小妹，她是那个在电影院里自作多情的小丑，即使她在楚子航横空出世之后莫名其妙地变成了一只白天鹅，那她也是一只软弱的白天鹅，谁见了都能踩一脚的那种。
可如今，这个不知道走了多大狗屎运的女人，这只就应该在下水道里沾满污泥的鸭子，居然敢反驳他，她不是应该在他厉声的呵斥下唯唯诺诺地弯腰，然后夹着那尾丑陋的短毛有多远跑多远吗？
徐磊磊无法接受。
他无法接受一个曾经被他踩在脚下的人站了起来，更无法接受那个人如今的反抗。
“你…你再说一句？”圆滚滚的人型球体半天只挤出这一句话。
徐磊磊的大脑宕机了，他想站在这引用中华上下五千年的经典来释放他的憋屈，可等他苦苦搜索了一圈之后，却发现自己脑子里的墨水瓶没比他的眼睛大多少，所以他宕机了。
“我说，狗腿子先别跳，等你老大来了再说。”路明菲一字一顿地重复。
“你他妈的！你个臭娘们是不是找死？”徐磊磊瞬间暴怒，颤着肥肉的胖脸涨得像烧红了的炉子，他扒开旁边站着的人，扬着拳头几步就冲到路明菲面前。
“徐磊磊有话好…”
“徐磊磊你干什么？你别…”
“啊！！！”
其他人的劝阻声和徐磊磊的痛呼声同时响起，饭桌另一边的男生僵硬着身子往后挪着，躲在最里面的苏晓樯死死地捂住嘴不让自己叫出来。
反观徐磊磊，他的头被一只素白纤细的胳膊摁在桌子上动弹不得，他肥腻的身子拼命地扭动，短粗的手臂胡乱地挥舞，可他的头就像是被焊在了饭桌上一样，无论他怎么挣扎都无法抬起。
“妈的烫死我了！”路明菲一边摁着徐磊磊一边把她的另一只手放在面前死命地吹，“我今天刚做的美甲，粘上油了都！”
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劝阻，包间内一时间只剩下了徐磊磊语无伦次的骂声。
“你真的…是路明菲？你不是被哪个特种兵魂穿了吧，要不就是获得了什么系统…”一个带着厚厚圆眼镜的矮个子女孩小声问。
路明菲打眼一看，发现她不是电影院恶作剧的一员，是文学社的另一尊和她关系还算可以的小透明，便咧开嘴笑着说：“少看那些网络小说，这个世界上哪有什么穿越啊系统啊，那些都是骗人的，我就是路明菲如假包换。”
“可你也…”女孩不停搓着手指，想要说什么可一直也说不出。
不怪女孩一时词穷，换任何人来都得震惊于路明菲出手的干净利落。
在徐磊磊冲到她面前挥动拳头的那一刻，原本随意松垮地坐在椅子上的路明菲突然暴起，她先是手指插在面前一盘还冒着热气的披萨里把披萨甩了出去，清出一块空地，然后在徐磊磊拳头即将落在她脸上的那个瞬间用一种惊人的速度侧到一边，她一只手抓住徐磊磊的拳头，另一只手抓住他的头发用力地向下一摁，随着脸皮撞击木制品的声音的传来以及桌上盘子的弹起，徐磊磊那肥胖的身体一下就被拍在桌面上。
从路明菲豹一样地弹起到她把徐磊磊制伏，这一套行云流水的连招仅仅发生在不到一秒种之内，有些视力差的甚至只看到了一阵残影，然后就听见徐磊磊开始嚎叫了。
“客人您这里没事吧…”穿着紫白色工服的服务员小哥讪讪地趴在门外问。
“噢噢没事，闹着玩呢。”路明菲冲着小哥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然后回头对着横肉乱颤的徐磊磊说：“我松手之后你不许再打了，听见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