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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ad2();当今奢靡之风盛行,权贵在家中豢养艺伎取乐已是常事,梁府自然也在其列。
今日曲目是由西域人新编排出来的,此前尚未在京中演过,且其……节奏十分热切激烈,因而四周的贵客虽都喝得醺醉了,其中却也有许多人被勾起兴致,随着当中艺伎的旋转舞动而摇晃起手臂与脑袋来。
执玉和几个哥哥姐姐安安静静坐在一块儿,哥哥姐姐还偶尔忍不住要尝一口酒,偷看一眼美人,她却始终无动于衷,并不动筷也不抬头,只皱着眉毛抿着嘴,样子很认真,简直像是与世隔绝。
她两手摆到案桌上来,又藏到起伏的高脚杯碗后头,坐在对面的不知她究竟在摆弄些什么,伸长脖子要过来看,被她蔑了一眼,就只好悻悻坐回到位置上去。
就在近旁的几个人倒是看得清楚。那是一只木制的十二方锁,尚未拼凑成型,她手里拿了一根鲁班锁,另有几根散在旁边。显然是玩得入了神,她连最爱吃的蜜饯雕花和枣饼也半点没动。
到筵席结束,她还没拼好,脑袋上扎着的发髻也被自己揉乱了,直到锦月推了推她肩膀,她才想起还没给爹送礼呢。
执玉把鲁班锁放到一边,又从案桌底下捞出个朱漆木盒来,看到爹娘已经起身要走,就跑过去,把东西交到他手上。
“小六竟然也准备了礼物?”
梁执玉不知事的时候就被送到了江南,几年过去了才回来,他第一回收到小女儿的贺礼,直笑得合不拢嘴。然而想到这小丫头向来思路清奇,送的礼恐怕也不是什么寻常物件,只好按住心中喜悦,待到回屋后,才打开盖子来。
只见里头躺着一个长须长脸的泥人,庄重的神色,身上穿着朝服,生怕认不出这泥人是谁,梁执玉还细心拿颜料往衣服上涂了紫色。泥人旁边还有一封信,展开,里边内容大约就是赞美了一下自己爹如何如何高大,性格如何好,行事又是怎么威风,末了似乎才想起这是庆贺生辰的文章,急忙忙添了句:“祝爹爹福如东海,寿比南山”。虽然如此,那字倒是方方正正,一笔一画的,写的很认真。
执玉送完礼又低着头开始玩儿,等脖颈酸了,再抬头,就看到空荡下来的大厅中,多枝烛台上的红蜡都已燃了一半,夜风吹拂着金银玛瑙制的玉簪花盆景,烛火摇晃罢,绿翡翠雕的叶子竟也轻微晃动了下。
她左手提着拼好的鲁班锁,站起身来。
四下凌乱的桌案上摆着残羹冷炙,却没有仆役收拾干净,那些盘碟上看起来犹如凝了层厚厚的白色猪油。
她慢慢走到大厅正中间去,看到上席也是空无一人。转过身,门外,一个浑身是血的陌生人静静地立在那里。
在温柔的月光下,他手里拿着一把匕首,忽然发疯似的一边吼叫,一边朝她冲过来。
执玉吓坏了,瞳孔和嘴都张大,喉咙却仿佛被堵住,怎么也喊不出来。
“砚砚,砚砚,你怎么了?”
睁开眼,朦胧中,看到表姐担心的脸,执玉不停喘着气,紧紧抱住她的胳膊。
“大约是魇着了,六姑娘近来总做噩梦。”一旁的锦月弯下身,拿手帕擦了擦她脸上的汗,又拿手背抵在她额头,“不烫,应该没事。”
“有人,有人要杀我。”执玉似乎没察觉到身边人动作,只是颤抖着身体,摇着头,不住地喃喃自语,“他,他拿着刀,朝我的心口扎下来了血一直在流”
她揉紧自己的衣裳,脸色也越来越难看:“好疼好疼”
“别怕,那只是个梦。”顾绮鸢拿尚且空着的左手,接过一碗清水来,递到她嘴边。执玉无知觉地被灌下凉水,才渐渐恢复了平静,只是头却疼痛欲裂,她承受不住,又昏睡过去。
筵席已散,席上现在只剩收拾残局的奴仆和她们几个,锦月也是头一遭看六姑娘这样怕一个梦,不欲多停留,同顾绮鸢告了辞,就扶着执玉要回屋歇息。
哪想刚走到院子门口,就见到姚方允徘徊在那儿,面上几分凝重。
夜深了,一个外男还在府里四处晃荡未免有些不合礼数,锦月正想着,就见他朝着这边走过来。
她和姚方允的年纪相当,然而初到江南遇见他时,其实他比锦月还要矮得多,又瘦又小,要不是身上穿着锦缎衣裳,只怕旁人还以为这是哪个街上的小乞丐。不想有一年夏天,他忽然开始窜个儿了,如今才十五呢,就长得比他爹都还要高了,看锦月时自然也从仰望变成了俯视。
从前她总觉得对方和六姑娘一样,还是个小孩儿,然而几乎是转瞬间,他就变成大人了。
姚方允低头看了趴在她肩膀上昏睡的人一眼,连忙问:“是受伤了吗?”
怎么这么问?府上护卫森严,向来安全。锦月有些莫名其妙:“姑娘只是累着了。”
“吃个东西都能累到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