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江的事业真可谓是一帆风顺。他正在突入一个个陌生的领域，川航、民航总局等，都是他以前想都不敢想的，现在竟然都可以直接对接得上。实际上，这些都是前人早就打探好的、完全具备可行性的，只是现在换了个人来操作。飞机换食物和轻工业产品，这是穆其中1992年的封神之作，连手法都是一样一样的。作为当年的华国首富，飞机换食品成就了穆其中，也带来了很大的负面影响。

现在，江奕要做的就是改良当年首富的操作方式。铁路货运太慢，江奕决定探索海运，只有这样才能打开运力瓶颈；穆其中资金实力太弱，所以涉嫌虚假信用证从银行套取资金。江奕不需要，他有正当的途径可以走，何必铤而走险？当然，江奕最大的优势还在于他能从金融视角、事后总结的高度，全盘看待苏联解体的事情。现在，就让老江先高兴一下吧。

老江拿到批文后，第一件事就是跟江奕商量，后续要把住进货渠道的事情，最好是把今后几年的产能都垄断了。这倒是让江奕吓了一跳。仔细一想，对啊，卢布贬值又不是短期的事情，怕他个甚，于是，又去找参赞按照苏联货机的产能，包揽了后面三年的产出，知道老毛子不太讲究信誉，但是好歹让他们有点儿约束不是？

“秦叔叔，现在申请一个进出口贸易资质难不难？”国际贸易在90年代是一个非常时髦的专业，肯定是因为它有较高的门槛。

“要那玩意干嘛？”秦成孝很是不解。

“最近我们想出口和进口一些货物。”老土，怪不得一辈子跟土打交道，这都不懂。

“哦，是这个啊，不用那么麻烦。我想想啊，不远的鲍屯村那里有一个远房侄子，他老婆的表哥好像是在什么进出口公司的。”秦成孝说了一堆，江奕难以捋清什么关系了。

“这个远房侄子是有多远？”别出三服了，应该还能用。

“是我…我原来那个老婆的堂兄的小舅子的儿子。”好吧，何止三服。再说了，你就老婆都跑多少年了。看出江奕的不信任，秦成孝继续：“他们家一直觉得对不起我，应该会帮这个忙的。”

得，所托非人吧，我还是再去逛逛。结果，第二天，秦成孝又来了，腿脚不太灵便，还有点儿宿醉的感觉。

“说好了，每年给他们管理费1万元，另外我昨晚提了两瓶酒给那个远房侄子老婆的表哥，他那份就算了。”哎呦，还真好使？

“你昨晚没喝趴下吧？”江奕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你不信任他，他立马喝醉了给你看。

“没问题，成功昨晚骑车接我回来的。我也难得喝醉一回了，这小子也开始像个女人一样唠叨了。”这是幸福的炫耀？

还真是蛇有蛇路，鸟有鸟道啊。横亘在江奕面前的一大拦路虎，在人家那里也就是一顿酒的事儿。唉，小城市，就是这么不规范。

“他们现在年收入多少？”江奕动了恻隐之心。

“现在还行吧。不过听他的口气，现在都在下放什么贸易自主权之类的，可能以后就没那么好了。”这是实情，进出口许可证制度也是“复关”谈判中纳入取消范围的事项。

如果这个横七竖八的关系有需要，以后可以过来。然后江奕觉得可以让老秦独自去干件大事了：“秦叔叔，你对东北那边熟不熟？”

“有一些老朋友，还有几个是村里面58年去东北找活路留下来的。”哦，******时期过去的，齐鲁省每次粮食不够就要去东北遛遛。现在已经30多年了，即使去的时候十七八岁，现在也已经能50多了。“虽然年纪大了点儿的，但还是有几个主事的。真要是联系的话，能够帮得上忙。”

“农场里多，还是工厂里的多？”这个是重点。

“都在农场里呢。”听到这个，江奕沉默了。看来是指望不上了。老秦继续数手指头：“他们儿子闺女的一大帮子，差不多都招工了。”老秦，你是不是故意的？

“你去东北那边采购一些吃的、穿的、用的，到时候从大连港出口到苏联去。”

“吃的、穿的、用的？苏联人喜欢吃什么、穿多大号的，生活习惯是什么？”老秦反击了。

“这个，没有吃的话，也没啥讲究吧。”江奕有些心虚，他是以金融的视角来看待贸易的，不像老秦这样从地底下长出来的，接地气。

“嗨，没事儿，赶明儿我去一趟黑河，那边有个边贸市场，看一眼摊子大小就知道啥好卖。”老秦给出了参考选项，而且是唯一一个。

老家伙们，一个比一个难伺候。老秦走了以后，江奕生气地踢飞一个石子。我不就是还没长大吗，等我和我的朋友圈集体超过18岁，看我还理你们这帮子老家伙。

另一个难伺候的现在去了深城，人家现在去见过国家级领导了，接下来要去见见香江的包船王。江奕还真是觉得邪了门了，你江守义同志算是哪根葱，非要去勾搭人家世界级企业家？可是没想到，人家还真的约到了，还带着大儿子江采，雄赳赳气昂昂地跨过了深城河。而且约在了半岛酒店，而且住进了特级豪华海景房，而且…

江奕听不下去了。这还真是不拿港币当美元啊，知不知道现在花港币就是花美元啊？

没关系，你不是一次性送出去30万美元吗？我那是为了谈成合同，不得已才给的。我这也是为了谈成合同，不得已才花了涨脸的。

原来是嫌弃我花钱太大方了，又没找你要过钱啊。为什么这帮人最近都这么不乖了？不行啊，不给你们一点儿颜色，你们不知道有钱的才是大爷吧？

包玉刚这段时间的日子不太好过。包家的业务范围集中在东亚、东南亚和印度洋区域。由于整个区域的经济领头雁是扶桑国，在扶桑国的扶植下，亚洲经济四小龙、四小虎的次第崛起，为跨国贸易和运输提供了大战略纵深。以扶桑为主导的经济大分工框架下，亚洲的经济逐渐从近代向现代转型，这个经济结构的特点是比较重，也就是以工业的规模经济效益为主，对能源原材料的消耗、依赖度非常高。包船王很是啃了几年经济发展的红利。问题是，现在这个“雁阵模式”出问题了，头雁被美利坚疯狂打压，小龙和小虎们现在找不到往哪儿飞了。所以，当华夏国“首富”来访，而且有“巨大运输需求”，包船王还是安排女婿代表自己出面一见，因为船王已经生病多年。

内地人还是要面子啊，随意一点儿不行吗？吴正光下了车，理了理头发，他知道这些暴发户的心态，香江这边的富豪遇到媒体都是躲着走，内地的土豪都恨不得给你摆上十分钟让你拍个够。

“吴老板，名不虚传，久仰久仰。”江守义早早地准备好了，迎了上去，早已经准备好的摄影师赶紧抢拍。咱老江再上一层楼了，哈哈，虽然和苏联参赞吃过饭，那有不能拍照吹牛，和锦衣夜行有啥区别？

“江先生，你好。很抱歉啊，香港的交通不太好。”

“没关系，这里好像是交通太堵了。以后可以开直升机过来。”这手握得吴正光差点儿嘴巴都歪了。直升机，你以为是你家啊。看这阵势，便餐是吃不了了，人家一堆人在呢。

“江先生，不妨简单点儿吧，待会儿还约了朋友。”别搞排场了，对我们香江的高端商务人士没用。

已经超过心理预期的老江也坐下来，慢慢定了定神，抛出了自己的礼物：“吴先生，我们也是第一次做这个生意，不知道几万吨的货物运到北欧那边，您会不会考虑？”

吴正光一激灵，几万吨？内地什么时候出来这么一位大神？他看了一下周围的人：“这些都是贵公司的业务管理人员？”

“哦，你们先撤下吧。”哗啦一下，陪衬的都走了，只剩下江守义和江采：“哦，这个是我家嫡长子。”好嘛！

吴正光想笑又不好出声，只好看在订单的份上继续问一下：“江先生，你说的是苏联？”

“看来什么都瞒不过您啊。没错，就是苏联，我们和政府高层已经谈好了，首批也不多，几万吨先试试水。要是跑得顺了，每个月都是小十万吨起。”这几个数字是江奕告诉老江的，数量级可不能搞错了。

包船王的船队在巅峰时期大概是2100万吨，现在有些收缩。每个月小十万吨的货物，算是很大的一笔生意了，这样子的话，这个内地富豪还真的没有僭越，值得船王自己出面接待。至于对方坚持不去船王的公司拜访，现在也可以理解了。你有钱就是大爷。

“从那里返回的话，如果空载，可能运费会比较高。”可以谈谈了。

“我们公司在当地也有货物要运回来，肯定不会浪费的。返程主要是运输一些原材料、比如钢材等。”点到为止。

其实吴正光并不关心这些细节，你就是运黄金又怎么样，只要手续齐全，在我看来就是一种货物，特殊货物。

“上货地点是在香江？”

“第一次是在大连，东北那边，以后可能还会有连云港、申城和深城那边，当然也会考虑香江。”

吴正光考虑了一下，大连、连云港、申城和深城也是沿海开放城市，想来不是很难。于是点了点头：“我们公司会有人跟贵方保持沟通，我想双方是有得一谈的。”南方话，有进一步合作的基础。

人家走了，江守义还在回味刚才的一幕。不容易啊，俺老江也能有机会和包公后人的女婿这样握个手了，哈哈。如果不是公开场合，这是要大声唱一曲“铡美案”的节奏了。

坐在旁边的江采更是呆若木鸡。我是谁？我要干什么？我为什么坐在这里？难道我已经可以猖狂到这种程度了吗？几个亿的生意就是这样谈的？包船王家也是我说见就能见的？

还不习惯当富豪的父子俩启程回来，各有自己的小九九。江采知道这一切的根源，回到住处，他拉开了抽屉，掏出自己心爱的游戏机、随身听，一股脑地扔到了楼下。这些电子产品打了几个滚，散成了几块，滚动着藏进了草丛里。江采一边丢一边骂：“叫你玩，叫你不知进取，叫你安于享乐。别人都已经飞起来了，你还在干嘛？丢人，丢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