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竟然真的···把西红柿全部吃掉了？”小恩看着秦鹏返还的空碟子就有些抓狂，脸都绿了，如果能够被人分辨出来的话：“我的意思是···我也想试试，一点儿就行。”
学校食堂里才不会有这种食物，回校就吃不到了。小恩原本是想夸张一下，才做出这样的姿态，只是他也没想到秦鹏在江奕面前的执行力这么强。
“江奕是我大哥，他交代了我就会做到！”秦鹏看出了小恩的疑惑，不禁也有些脸红。他在留学生队伍里一直是冒充大哥和地主，没想到在江奕面前这么快就漏了底。
为了安慰一下小恩受伤的心灵，他终于得偿所愿，坐在了朱霖旁边，在这里他正好可以重启《魔猴和朝圣团队》电视剧方面的话题。
“美丽的朱女士，我敢说你要是在阿布贾，绝对是最红的女明星。那里可是有一亿好几千万人呢，人人都喜欢看电影，你绝对能够享受到女王的真正待遇。”
“女王还不是在落后村寨里，又有什么意思？再多的电影也都是些粗制滥造的材料，又没有什么电影院，再多的人又怎么样？”董瑞阳刚刚怼过江奕，可惜江奕成功逃脱了，所以他很快瞄上了小恩。
“都这么久没见了，你还是这么看不上我们土著人。”小恩倒是也没怎么在意董瑞阳的语气，自嘲了一下，却没敢继续惹他。
扛打击能力如小恩这样的人遇到董瑞阳也只能绕着走，董瑞阳的杀伤力可见一斑。
只是董瑞阳却没有放过他的意思，哪怕是小恩刻意地远离了董瑞阳好几个月也不行：“尼日利亚包括非洲那边，虽然起了个电影的名，其实也就是‘随手拍’，剪辑都很差，配音、配乐就更是别想了。华国的县级电视台里面的设备和技术都比他们的‘电影’好。”
看着两人相杀，江奕倒是慢慢地琢磨出味道来了：原来尼日利亚的电影这么初级，应该说他们拍的就是录像带，离电影还有一段距离。
朱霖貌似也没想到电影还可以这么玩：“这样的电影看的人应该不多吧？毕竟有这么多来自好莱坞或者宝莱坞的电影，可能还有来自南非、欧洲等其他国家的制作好一些的电影。”
“我就从来不看他们的自娱自乐。”董瑞阳又发挥了“冷幽默”的本色，这个时刻的他就是华人看不上非洲的原始状态。
或许这才是董瑞阳满腹怨气的由来。虽然是有着悠久历史传统的华人，可是却身处弱势文明的非洲；虽然国籍已经远离华国，可是内心里却对非洲有些不认同。
“董家这样的有钱人确实不怎么看，不过大部分人还是挺喜欢看的。进口的电影不只是票价高，很多也不符合的大家的胃口。自产的电影虽然投资少、制作不够精美，可是我们有制胜的法宝呀。”小恩眨了眨眼睛，卖关子的想法很是明显。
“不就是巫术和魔幻嘛，又不是什么高大上的东西。”董瑞阳对小恩很是不齿：“人类刚开始是多神教，见什么都要恐惧、都要拜一拜，非洲也就是停留在这个阶段了；等到人类再发展一步，就会到一神教，信仰单一的上帝或者神祇···”
“管他那么多呢，我们又不是要改变那些文盲，能给他们提供一些好玩好看好吃的东西，然后自己能赚到钱就行了。”小恩毕竟做不到东方人的隐忍，忍不住就怼了董瑞阳一句，可是周围坐着的都是黄色面孔，他也只能忍让一番：“那些电影的内容虽然算不上高档，但是有着很多巫魔风格，就像···就像魔猴一样，哈哈哈，我看就是这样。”
他并不是专业电影圈内人士，所以当他看到朱霖的时候，就像找到了同盟军一样。
孙猴子不就是到了山里就遇见山神，看到大树就有树精，空气中还有天兵天将嘛。这就是妥妥地多神教，跟非洲有的一拼。
“那也是古代的信仰，现在的华国早就不这么幼稚了。”
两人的互掐让大家到时听到了两个方面的理解，尤其是小恩还把非洲的多神信仰和华国的西游记建立起了联系，似乎距离感就没有那么宽阔。
“其实我们那里主要是看录影带，的确是不怎么去电影院。大部分电影的投资也就是一两万美元，根本到不了电影院播放的档次，所以···”这个问题回避不了，只是说出了还是有些难为情，小恩在华国学习好几年，脸皮也薄了好几层。
尼日利亚的导演拍摄影片后录制成VHS格式的录像带，直接拿到市场售卖，民众购买后回家观赏，这就不需要进电影院回收成本，所以被称为“录像带首映”（straight-to-video）”。
这种奇特的电影成了“尼莱坞”兴起的重要模式。由于成本低、回收快，所以他们的制作量从一年只能拍200部电影，迅速增长到了一年拍上千部，成为非洲大陆的电影制作基地。
“小董，你觉得尼日利亚本地电影为什么会卖得出去？”朱霖突然又问了董瑞阳一句，似乎他的视角更接近在座的黄色人群。
“欧美的电影都是香车美女、飞机导弹，还是离非洲太远了，有时候那些豪车都是批量被撞坏了，让当地人心疼死了。非洲大部分地方基础建设至今仍不完善，道路坑坑洞洞，每天时不时断电。就算是拍片、制片都得自备发电机。”
“我们的电影拍的都是自己的故事，拍黑人的故事。”小恩这次倒是难得地赞同自己的传统对手：“大部分都是拍的村里人、族人怎么生活、有什么好玩的，都是说给每天生活苦闷的人们听的故事，就像纪录片一样。”
就是这样的草根制作方式，让这个没有政府补助、也没有西方赞助的电影界自己找到了出路。好莱坞影片里黑人角色通常是次要角色，但是在自产的电影里黑人可以看到自己，产生共鸣和想象。村落生活文化和黑人主角，加上故事的原创性与题材本土化，让它形成了风潮，并且逐渐席卷整个非洲大陆。
“许多非洲人，都是看尼日利亚电影长大的。”朱霖咀嚼了一句，最终还是觉得太过遥远：“真是一个神秘的国度！”
估计朱霖也知道尼日利亚那边与华国差异太大，靠自己的想象力是无法抹平这种鸿沟了，只能望洋兴叹，产生了西方人对华国的类似感觉。
“其实对于低投资和低消费，我们有更加快捷、便宜的渠道，而且华国也生产一些魔幻类的影视作品，尼日利亚市场应该也不难进入。”
听了这话，其他人的反应还不算大，小恩和董瑞阳两个人都在看着江奕，想不出他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毕竟非洲的电影市场太奇特，发达国家以及南亚国家也曾经来耕耘过，最终还不是铩羽而归，把这个市场留给了本土人？
“一部电影低于两万美元，你还能拍出什么东西来？”董瑞阳沉不住气，率先向江奕发难。
江奕没有直接回答他，却向小恩问道：“你没有什么问题要问我吗？”
小恩相比董瑞阳更沉稳一些，他在琢磨江奕到底在说什么：“你刚才说更便宜的渠道。难道你说的是跟电视台合作，通过电视播出？”
“你猜对了一半，的确是通过电视播出，不过却不是跟电视台合作。”江奕没想到尼莱坞的电影要和华国的商品在这里交集，心中不禁暗自激动不已：“我说的是VCD影碟机，比录像机更便宜，而且碟片容量高得多。”
等到再过几年，VCD碟片的容量将更高，那时的价格优势将对录像带形成碾压优势。
“影碟机好是好，但是电影还是贵了，尼日利亚可是加入国籍版权公约了。还是自产的更便宜，碟片的成本倒是其次。”
“尼日利亚可是英伦的传统殖民地，法律体系都是学习英美法系的，对版权的保护很严格。”
小恩和董瑞阳这次又是出奇地一致，不太看好江奕的逻辑。他们在内心深处更不希望一个本地市场被外来物种占据，小恩如此，董瑞阳也是如此。别看他动不动就是“你们非洲”，其实他心里很清楚：自己也是非洲人。
秦鹏和宁岩等人都不敢吭声。这些话题过于严肃，都是谈的什么玩意儿？
“影碟机的专利归属我们任城的一家公司，影视也是我们自己投资的，有什么可以担心的？我们每年出产上百集动画片，在华国就可以收回成本，在非洲销售的边际成本为零。”
就像是一架300座位的飞机，如果卖出去200个座位，那么剩下的100个座位哪怕是每个座位只有1折价位，也完全都是利润，因为新增100人的航班固定成本并没有增加。
“华国和非洲的市场还是有很大区别的，我不觉得你们的影视在非洲也会有很大销量。”董瑞阳一开始表现得很高调，现在有些下不了地。心里想进一步，嘴巴还在撑着。
可是小恩没那么多心理负担。虽然他对江奕说的有些将信将疑，可是一个理论上的市场确实存在。
“江奕，如果真的有更便宜的技术和电器，你们肯定就会赚大钱了，尼日利亚一年就能卖几十万台，西部非洲肯定能上百万。”
“几十万台还是有些少了，几年后华国每年都是上千万台的目标。”仅仅几十万台显然不是自己想要的结果，毕竟江奕的着眼点还是渠道，最好是自己搭建的渠道，而不仅仅是低价卖出一些产品。
尼日利亚乃至整个非洲的“奇妙电影世界”提醒了他。自己完全可以在广播、电视、纸面媒体和现场宣传等之外，建立一个VCD影碟机主导的“第五纵队”。这个渠道将通过嬉笑怒骂的小故事、魔幻世界，植入华国的生活方式、生活用品等等，就像二十多年后的网红经济一样输出华国的商品。
至于渠道的对手——VHS制式的录像带——根本不是VCD的对手。这种优势还将在PC机逐渐兴起之后日益稳固，在互联网时代将成为主导的力量。
至于内容制作，江奕更不用担心。华国的动画片、西游记系列，以及后世的循环流，南高丽国的“回到过去拯救爱人”、带有前世记忆等系列，美利坚等国的魂灵复仇、重新投胎等等，都是带有魔幻色彩的作品，肯定能在非洲找到共鸣。
“我倒是认识一些拍摄电影的导演，也跟一些销售的商场比较熟，可以帮你销售影碟机和碟片，还可以一起拍电影。江奕，一起干，怎么样？”小恩努力克制住了跟江奕握手的冲动，那样会让自己显得太积极主动，容易让自己失去谈判的筹码。
华国人可不像自家人那么简单直接，两人谈得高兴了拍一下巴掌就算定下来了。华国人总是会先做出考察再做决定的。
只是江奕的底线比他的要低得多，至少现在还不是很看得上小恩一样：“我们倒是不担心销售问题，毕竟物美价廉。拍摄电影的话也不太担心，我们在华国发起了一个影视艺术节，每年都能发现不少质量上佳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