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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ad2();灯火阑珊,客少声稀。
廊下。
雷纯轻笑一声,道:“你说的很对。无论月光还是红梅,都是那位田大爷要操心的事情。”
“不过,”她放下手中的汤匙,神色自若道,“这倒叫我想起,你曾经是叫做狄路的,对吗?”
说着,她似是觉得好玩,也打趣儿的念了两声,“路路。”
路路。
狄飞惊抬起了头,目光灼灼,带着一股沉郁之色,直逼对面言笑晏晏的女子。
烛光依旧,将这一方天地晕染出柔和、温馨的颜色,可气氛却是凝重而沉闷的。
江湖上鲜少有人知道狄飞惊的武功如何,大多人猜测他善于谋略但武功平平。毕竟,他连颈骨都断了,终日低头,看着呼吸都艰难得紧。还有比这更可怜的人吗?
但直到三合楼关七那一战,才有几人敏锐察觉:
狄飞惊居然是可以抬头的!
那双眼睛,像是多情而忧郁的诗人的眼。但甫一抬眸,眼刀激射,居然迫得关七临时改变攻击方向,绕道而过——
连关七都避其锋芒!
这一抬头,就是最威猛的豪杰、最不怕死的好汉,也不得不迟疑、惊怕:
谁能抵得了这一眼?
可雷纯不怕。
烛光笼罩下的狄飞惊,白衣飘带,逸然出尘。
他的神色失了从容,不似以往平静。长睫下一双明眸润若水玉,看似坚硬,其后却藏着细弱的钝痛。那双赭色的唇,紧紧抿着。烛光交映,其人顾盼生辉。
——狄飞惊的“逼视”,在她看来,却是似嗔似怒,如怨如诉。
她定定的看,看得足够久,才抬手执起酒壶,笑道:“是我唐突,冒犯了你,对你不住。这一杯酒算是赔罪,我很抱歉,好么?”
酒液倾泻如注,盛在小小的青瓷冰纹杯中,呈现出淡红透明的颜色。
酒杯被青葱玉指拎着。丽人皓腕如雪,弯眸似月。
“狄大哥,请。”
她的话语很温和,柔柔的。
在这样温柔的气压中,狄飞惊率先落了下风。他接过那杯梅花醉,闷声饮尽。末了,他站起身,甚至没有给雷纯回应的时间,匆匆道:“我去结账。”
雷纯不禁莞尔。
酒楼食肆结账,向来都是将银钱放在桌上就行。或者直接招呼小二过来算账。
掌柜望着柜台上的一锭碎银,有点诚惶诚恐。
可狄大堂主已然出去了。
月上中天,夜深人静。街道上行人寥寥。
雷纯慢悠悠地跟在狄飞惊的身后。
狄飞惊没有等她。他的步伐较之先前,更快了一些,肩上的白色飘带随风而动,犹如两条蹁跹的白练。
——这些日子,雷纯对他,多以温柔手段掩盖试探驯服的底色。
——他怕,再继续陷在这温柔乡、痴情冢里面,他就要丢盔弃甲,一点点丧失自我和原则了。
——又或者,他甘愿沉溺其中?
雷纯喊他:“狄大哥。”
狄飞惊没停,也没应。
雷纯又唤:“狄大哥,你等等我。”
狄飞惊依旧没停。只是,他的步子缓了一些。
有两个原因。
一是,他放慢了脚步。
二是,他的肩膀上有一种阻力。
这阻力来自他肩上的飘带,飘带的另一头,在身后人的手里。
“狄大哥,”雷纯一面说一面慢悠悠卷着白纱绸带,声音婉转,舌尖似乎在每一个字上都转了弯,“你等等我呀。”
她走上前,贴在狄飞惊身侧,低声埋怨,“我脚酸得紧,走不动了。”
狄飞惊只觉肩头酥麻,稍一侧目瞧,正正对上女子嗔怪的一眼。
——完了,他中招了。
雷纯很委屈:“你不理我,还走得这样快,我哪里跟得上……”
狄飞惊默默蹲下,闷声道:“上来吧。”
他很年轻,人看起来秀气潇洒,肩背却很宽阔,手臂也沉实有力,可靠极了。
“狄大哥,你对纯儿真好。”
雷纯揽住狄飞惊的脖颈,轻轻的笑。可惜此时,狄飞惊看不到女子狡黠的笑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