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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ad2();天疏淡,水墨点徘徊。染青蓝,黎明将将开。
狄飞惊已经在大小姐的院子前站了许久。
此间尚早,偶有几个早起的家仆打着哈欠出来,一瞅见狄飞惊那股子困倦也飞出天外,忙不迭问安:
“大堂主早。”
狄飞惊随意挥了挥手,让人退下做事。
他的心思还停留在昨晚雷纯的那一句话:
“明日,带一枝梨花来。”
话很浅显,任务也很明白。
但狄飞惊望着手中那叶稠花稀的枝,罕见的有点茫然。
大小姐几乎不和他说过话,偶尔碰面,也只是浅浅的点头示意。罢了,各走各的路,各做各的事。
所以,当听到传话时,狄飞惊连让下人重复了好几次,仍是不敢相信。
“大小姐是这么说的?”
“是,”下属犹自纳罕,恭敬作答,“只是如今立夏,这梨花……不太好找吧。”
君不见,整个京城,只见绿叶不见花。
这对狄飞惊来说不是问题。
他很快下了令。
派出一支队伍,分散到京城附近的山上、花农人家。去找,找到便赏,找不到当罚。
这一夜,狄飞惊望着暗淡的月,缥缈的云。直到云破月出,皎洁的光线流水般倾泻,他才脱靴入眠。
浅眠,并不安稳。所以当他听到一阵细微的动静,披衣起身,从单膝下跪的属下手中拿到那一枝不甚如意的花。
处处尽力,然而时令不许,这梨花已是京城附近最后一树还开着的,繁密绿叶中几朵零星的花。
大小姐会满意吗?
他想了许久。
然而从一开始他就猜不透雷纯的心思,是以也想不出什么。
有脚步声,因着少女的体格,所以轻快;因着常人的底子,所以笨重。
侍女揉着眼睛一溜小跑,引着狄飞惊往里走。
“大堂主,你来的可真早,我们满院子的人还没醒呢。”
“……大小姐呢?”
“小姐是醒了,也不知怎的,夜里突然醒,早上又醒的这样快……”
话说一半,侍女赶紧住了口,小心地去瞧狄飞惊,心里一阵后怕。
怪她还迷糊着,主人家的事情,不能多嘴多舌。
狄飞惊没有任何反应,来时如何,现在还是如何。他低垂的眼眸,藏住旁人窥不得的思绪。
于是她静默着把人带到院子里,得了雷纯的示意又退下了。临走,还暗暗惊奇,小姐怎么这副打扮?
倒不是多么出格,只是素净的厉害:一身淡紫常服,男子也穿得,一条同色发带将头发绾了,不像姑娘美人,倒像个随性少年。
狄飞惊也讶异,不过他素来从容稳重,泰然自若地端坐。
“大小姐,这是你要的花。”
雷纯接了,却并不看,只是轻轻放在石桌上,道:“哪里摘的花,可为难吗?”
她浅浅的笑:“如今可不是梨花开花的时节。”
“大小姐的事,没有为难的,”狄飞惊盯着桌面上的茶口,放在膝上的手微微蜷起,“花在城外山上。”
闻言,雷纯轻轻合掌,轻快道:“刚巧,我今儿想出门走走,就上山好了。又不想带太多人,大堂主可得闲?我有心请你护卫。”
倘若别人听了,一定以为雷纯在拿乔。使一个小姐的虚名,压着六分半堂除了她爹外最有实权的堂主,作威作福。
让六分半堂的二把手给一个不问堂里事务的千金当保镖,真是好大的派头。
但狄飞惊听了,却一瞬间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
这是第二次,他对自己的听力失去信心。
那边雷纯还在慢吞吞道:“倘若你忙,我也可以……”
“我可以。”狄飞惊飞快地挺起脊背,看了一眼对面如霜似雪的女子,复而继续盯着自己的茶杯。“大小姐何时出发?我去准备。”
他拈起杯子,抿了一口茶。
有小小的一瞬间,他忽然为自己打断了大小姐的话而懊恼。可这时机,他是要抓住的。
杯口映出几寸天光。水面不甚平静,微微摇晃。
“太好了,”雷纯勾了勾嘴角,很欢喜的样子,站起来转了一个圈,“看,我衣服都换好了。”
蓦地,她走近两步,拍了拍狄飞惊的肩。——这次,她拍到了。
“一起用早膳吧,我让下人准备。”
纵使雷纯是一个不会武功的平凡女子,可她察言观色何其细微,隔着衣服,也能感受到掌下,男人的身体略有些僵硬。
这确实是一个忠心的人。而她,愿意给狄飞惊一个机会。
她心情颇好,施施然收回了手。
事实证明,狄飞惊真是得力好手。——在各种层面上。
吃顿饭的间隙,他不忘嘱咐下人妥善做好出行的各项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