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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ad2();人生如梦,梦如人生。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怎么才能分清?
六分半堂上下一片缟素。
雷纯穿了一身颜色素浅的孝服,跪在灵堂的蒲团上。
白烛持续燃烧。夜深露重,寒气弥漫。
她的脸色愈加苍白,眼下乌青,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木偶,美得没有灵魂。
这些时日的画面纷乱无序的在她脑海中轮换:
干冷冬日下僵直尸体。
金光灿灿的梨树。
雷损深沉的眼神。
苏梦枕在罗汉床上铺开的红色披风。
绝情剔透红袖刀。
狄飞惊牵动的嘴角。
酸臭肮脏的暗巷。
血溅金风细雨楼。
……
还有那些残梦。
她为什么要梦到这些预知?是苍天的玩笑吗?
也许,这所谓预知的最大目的,就是让她清醒:
命运是如此的多舛复杂,无论做什么,都改变不了局面。
可笑。
雷纯混混沌沌想着,思绪乱如麻。
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她长睫轻颤。
“纯儿——”
是狄飞惊,他同样穿了一身丧服,额间束带,很是担忧雷纯。
“你已经跪了一天一夜了,回去休息吧。”
雷纯瞥了他一眼,声音没什么起伏,“狄兄,你来了。”
狄飞惊在她身旁的蒲团上跪好,又听得她客气地问:“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了?”
他心里一突,略谨慎的回答,“雷动天那边我安抚好了,堂里总部的局面已经稳定,余下各处的势力还需一些时日收拢。”
他凑近雷纯,恳切道:“眼下,当务之急是你要保重身体……”
“狄兄,”雷纯淡淡打断他,“我想问,那晚你将我和温柔带至破板门,是谁的主意?”
狄飞惊沉默不语,似乎这是个非常艰涩的问题,一时难以开口。
这个问题很要紧。雷纯的视线若有若无地笼罩在这个文质彬彬的俊雅年轻男子的身上。
一直以来,他都冷静沉着,遇事处变不惊。
怎么偏偏在这个问题上哑言?
终于,狄飞惊看向雷纯,低声道:“总堂和我都担心你的安全。”
“可破板门的人都被毒杀了,古怪非常,”雷纯的话语隐含机锋,“查到什么没有?”
“……暂时没有线索,我会一直关注此事。”
雷纯定定地看着他,虽然疲倦写满眉眼,但她的眼神依旧明亮锐利,直抵人心。
狄飞惊不躲不避,一双多情渺渺目,盈着暗痛,隐浮一层浅浅的水光。
忽而,雷纯笑了一下。笑容很浅,很快,一瞬而过。
“那么,之前爹爹和你制定的对敌策略,可以跟我讲讲吗?”
狄飞惊顿了下,半是失魂半是落魄。
他掩去眼底的苦涩,有条不紊地道:“总堂要我假意反水,投靠苏梦枕。两派争斗多年,彼此都有暗桩,我们毁约动手,金风细雨楼果然立刻得知,也提前偷袭,攻入六分半堂。”
“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他望着灵堂中间摆放的黑色漆金棺木,很有些忧郁,“关键在于我那一掌,总堂飞入棺材中假死,炸药虽然引爆,但总堂从棺材下连通的暗道中脱身,安然无恙。”
“接着,趁金风细雨楼放松警惕之际,我们再出其不意的进攻。”
这是一招险棋,也是破釜沉舟的一击。
雷纯说话的语调的隐隐起伏,显示她的内心并不平静,“进攻的时候,你并不在现场。”
“是。”狄飞惊吸了一口气,攥紧拳头。
他承担了背叛的恶名,但这不是他的本意。
雷损爱惜人才,不许狄飞惊跟去金风细雨楼,要他镇守苦水铺,以观后效。——事实证明此举非常正确,为六分半堂留下了持续燃烧的火种。
雷损曾说,假使有一天要牺牲,他宁愿自己死,也要保住狄飞惊。
他说到做到。
雷纯颔首,幽幽道:“我去的晚,父亲身死之前的事,不大清楚。”
这不是一个问句,但狄飞惊当了这么多年老二,当然闻弦歌而知雅意。
他虽不在现场,但消息灵通,又精于分析,因此答得很快,“苏梦枕本已是强弩之末,强撑伤体酬际,为的是安定朝堂江湖人的心。”
“然后我爹趁这个机会伏击,以退为进。”
“是,但苏梦枕也猜到了总堂未死,他做了一应准备,我们也埋伏了人手,见招破招,最后还是总堂和苏梦枕二人的生死决斗。”
“但父亲并未得手。”
“本来总堂是有机会的,但因为雷媚的背叛……牺牲了。”